這麼多年了,江熠明身邊除了喬晏就沒有過第二個人,江語宸遲疑片刻,才大逆不道地問:「難不成你也有什麼初戀情節?但你不是不喜歡…」
說到這裡,江語宸猛地一頓,腦中浮現的猜想將所有不理解的事情串成線。
旁觀者清,江語宸連吞好幾口唾沫,才問:「哥,你真的不是喜歡他嗎?」
江熠明的眼裡閃過幾分茫然,隨即黯淡下來,「我怎麼會喜歡他。」
江語宸都有點氣笑了,顧不上別的直接一頓輸出:「那你當初為什麼要拉他一把?為什麼要和當時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的他結婚?為什麼在他離開之後發那麼大的瘋?既然不在乎,為什麼要放棄你親手打下來的江氏跑去國外?現在為什麼又要死皮賴臉地回來追?哥,你到現在都還沒有認清楚自己嗎?」
「我只是,」江熠明語速緩慢,「無法忍受屬於我的東西失去控制。」
江語宸簡直快被他氣笑了,他一指辦公室門口,「霍老師的講座還沒結束,你要是真想掌控他,現在就去啊,你不是很擅長斷人後路嗎?現在就去把他帶走啊?哥,你能不能正視一下自己啊?別嘴硬了,你就告訴我,你現在還捨得把他逼上絕路嗎?」
喬晏笑起來的樣子浮現在江熠明的腦海。那張拍立得讓他覺得不真實,直到親眼看到。
他從不知道喬晏有多明媚,像是春風中肆意生長的花朵,只要有一點養分就能瘋狂生長。
如今種子終於破土而出,他怎麼可能再把他埋回去。
「不捨得。」
江語宸眼睜睜地看著江熠明眼尾沾上一抹紅色,聲音低啞得像是連抽了一整包煙,心情格外複雜。
半晌江語宸還是說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喬晏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欺負,你現在就算是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他,都來不及了。我作為他曾經最好的朋友,作為你的弟弟,勸你真的不要再去打擾他的生活了。繼續這樣下去,只會把他越推越遠的。他已經崩潰過一次了,你難道真的想看到他死在你眼前嗎?」
最後這番話字字誅心,刺得江熠明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江語宸看了眼時間,「再過會兒霍老師的講座就結束了,你走吧,他不會想看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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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晏的確是為了角色來的,但當他認真去聽霍至鳴親自拉片分析時,還是聽得入了神。
今天的講座他要拉一個長達三小時的人物傳記類電影,劇情節奏並不快,還沒講到三分之一,旁邊的楚舒就開始昏昏欲睡。
喬晏就這麼認真地聽他講完第一個劇情高點,講座結束前還記下了下一次的時間。
臨近暑假,下一次講座是在開學。
到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踏進這裡了。
結束後,喬晏敲響了岑行發給他的那間辦公室,進去前喬晏沒仔細看,本以為只有岑行在,開了門才知道,這居然是霍至鳴的辦公室。
空間並不算很大,站著三個成年男人,氣氛有些沉重,就像是八月化不開的熱浪。
不知為何,喬晏總覺得這辦公室內有很淡的、熟悉的氣息,讓他不太舒服。
「像你這種,小小年紀,」霍至鳴率先開口,「隨便一扒就能找出一大堆黑料的演員,不管再怎麼優秀,我都不會用的。」
「但您今天叫我過來了,」喬晏並未被他牽動情緒,「專門叫過來讓我放棄,霍老師,您不會這麼多次一舉。所以,您想問什麼問題,對我有什麼要求,可以直說,沒必要先貶低我一番。」
短短的兩年時間沒見,岑行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言辭清晰、不卑不亢的青年了。
或者說他其實從未真正認識過喬晏,他見過的,只不過是束縛在江熠明身邊的一具軀殼。
霍至鳴並沒有對這聽上去有些冒昧的話有絲毫不滿,反而是笑了下:「語宸經常說你聰明,之前我倒真還沒發現。不過我很好奇,你既然這麼獨立,這麼有自己的想法,為什麼整整在江熠明身旁待了兩年?」
這三個字條件反射似的戳中了喬晏的神經,額角輕輕抽了抽,神情卻冷得像是一潭死水,「您想知道的話,我說實話,是因為我自以為愛他。」
兩人沒有作聲,安靜等待著喬晏向他們展示自己已經癒合的傷疤。
「我自以為是的愛情支撐我接受了他的全部,然後再欺騙自己,裝傻充愣,直到有一天終於裝不下去了,我被關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室,不知道外面是幾點,不知道天氣是晴是雨,但我知道了,不該在他身上祈求任何感情。」
「喬晏,你是一個成年人。」霍至鳴沉聲說道,「即便他不愛你,但是,他給你的那些資源、人脈,所有的一切都是實打實的。你嘴上說不願意,可行為上又不拒絕,這一點我始終無法接受,想聽聽你的解釋。」
「霍老師,自始至終都不是我不拒絕,而是我根本沒有拒絕和反抗的餘地,您或許從來沒有落魄到我這個地步過,所以我不指望您能感同身受,但我想請您換位思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