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還要拍戲,」喬晏小聲乞求,「可不可以不要留痕跡?」
耳邊傳來一聲帶著熱氣的輕笑,隨即是男人的誘導般的詢問:「在這裡上你也行?」
不遠處就是宴會廳,會場裡的人只要不瞎,就一定可以看到沙灘上的人影。
喬晏整個人都在止不住地顫抖,眼眶紅得就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血,就在江熠明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推開他時,喬晏很輕地點了頭。
一股無名火猛地從心底竄上來,明明眼前的青年如他所願的像個乖順無害的小白兔,江熠明卻越發煩躁起來,扯下阿瑪尼領帶套在了喬晏領口,「別像個白痴一樣等著別人來拯救你。」
青年眼睫猛地一顫,僵了兩秒才抬起麻木的指尖,張口想解釋,可下一秒領帶卻被粗暴地收緊。
他甚至沒能為自己辯駁一句,江熠明就這麼轉身大步離開。
喬晏穿得單薄,海風吹得他指尖又冷又僵,腳下更是一步也挪不動,直到現場彈奏的鋼琴曲響起,他才慢慢地回過頭去。
就像是電影裡刻意放慢的鏡頭,透過玻璃反光,喬晏勉強窺見了這場盛大的婚禮。
台上相愛的戀人柔情相吻,台下掌聲雷動,所有人都沉浸於幸福的氛圍,只有喬晏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
室內,江熠明接過侍應生遞來的一小杯香檳,卻沒和眾人一同慶祝,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一牆之隔的喬晏身上。
酒店地勢比外面高一些,江熠明垂眸,將那雙眼裡的蒼白與空洞盡收眼底,就像是一簇即將燃盡的火苗。
江熠明只看了一眼,就沉沉地收回視線。
總是讓他心情煩躁的東西,或許是時候該換掉了。
玻璃反著光,喬晏並沒有注意到江熠明的視線,他轉頭看向大海,就像是被陸地遺棄般漫無邊際,整座海島孤立無援,仿佛隨時都會被海浪吞沒。
身後眾人的歡聲笑語化作一把無形的利刃,直直插進了喬晏的雙眼,讓那之中的名為希望的火焰徹底熄滅,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
江熠明已經離開,但領帶依舊死死卡在他的脖子上,就像是一雙無情的大手掐住了他的命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喬晏深吸一口氣,緩慢地後退兩步,而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轉身開始往海邊狂奔。
碎發揚起,少年般的臉上堅定又絕望,他狂奔向海洋,直到一隻腳踏進海里,一步,兩步。
整片海岸看不到第二個人,只要他快一點,再快一點,就能離開江熠明的控制,永遠離開這裡。
直到冰涼刺骨的海浪爭先恐後地吞沒了他的大半個身子,試圖將他拖入深淵,喬晏才猛地止住腳步。
熱烈的陽光撒在遠處的海面上,像是一顆顆細碎的鑽石。
洶湧的海讓喬晏有些站不穩,往後退了兩步,心一橫,直接把價格不菲的領帶扯了下來,死死攥住。
不知過了多久,僵直的身體終於動了,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手中的領帶扔了出去。
要去死的,憑什麼是他。
喬晏眼底紅得像是快要滴血,又透著幾分掩蓋不住的悲涼,他知道自己不該去想,可是還是不可控制地想到了他和江熠明這段可笑的婚姻。
沒有賓朋滿座的祝福,沒有陽光明媚的婚禮,像是永遠見不到光的晦暗角落。
把江熠明當成了救命稻草的他,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領帶隨著他的力氣被海風裹走,沉沉浮浮,終於得到了自由。
「喬先生。」
楊遠機器人般程序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在幹什麼?」
喬晏走回海灘,身上的衣服一直濕到了小腹,接過楊遠遞來的浴巾,輕聲道:「江先生的領帶被風吹走了,我去追。」
他格外平靜地說完謊話才抬起頭,這江熠明不知何時走了出來,唇間銜著根沒點燃的香菸,神情冰冷地看著他。
江熠明居高臨下地掃過喬晏濕透的半身,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事不關己的物品,「送他回去,別繼續在這裡丟人現眼。」
喬晏低下頭。
或許,就算他真的在江熠明眼前跳進大海,江熠明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不遠處,提前退場的梁文安靜靜地注視著喬晏,看著他赴死般奔向大海,卻又陡然停了下來,唇角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文安。」
梁文安笑容一僵,很快恢復正常回過頭去:「江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