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到源下一秒的話是:「親兄弟也要明算帳,這段時間我太麻煩你了,你把各種帳單都算一遍發給我……」
裴縉雲放在兜里的手指不抖了,心裡被揪了一下,低沉的不想吭聲。
宋到源說這些,在他耳朵里輕飄飄而過,就好像這兩個月來,只是單純的照顧病人,宋到源完全不想承擔他被掰彎的責任。
窗外深夜黑沉,病房內燈光明亮甚至晃眼,兩人細微的表情無所遁形,一個嘴角不安的抿著,一個表情已經變得無色無味,辨不清任何情緒。
宋到源眉頭動了動。
「又犯病了?」裴縉雲偏開頭,擰著眉心沒有鬆開,「我媽不會要的。」
氣氛艱難晦澀,宋到源不可置信,語氣喃喃:「葉阿姨也知道了……」
「很多人都知道了。」裴縉雲不疾不徐的說。
裴縉云:「你一直跟著我,我又要上課,我上課時你還在鬧彆扭,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是透明的嗎?」
他說的每個字都很冷靜,好像在隱藏著內心深處真實難堪的情緒,但宋到源沒悟出來,只覺得他在諷刺自己,嘴角微微抽搐——拜託,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但一想到裴縉雲竟然這麼有耐心的把自己照顧得白白胖胖的,這個氣就生不出來……
宋到源:「還有多少人知道。」
「你說呢?」
宋到源難以置信,語氣很沖:「你怎麼解釋的,他們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說什麼?」
「在背後罵你是死gay之類的,這種事又不符合社會大眾主流,給自己名聲抹黑好玩嗎,你就應該把我鎖在家裡不給出。」
「……」裴縉雲表情有些微妙,「這個不行,你會哭。」
「哭也不許放,關著我就行了。」宋到源急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
裴縉雲懷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無可奈何的嘆氣:「沒事,我不介意。」
「我介意啊……葉阿姨沒怪我吧,施安謙他們呢,別人就算了,熟人你應該有好好解釋吧。」
「我媽解釋了,別人沒有。」
「?」
裴縉雲說:「其他人很難解釋,只能說我們在一起了。」
「………………」
裴縉云:「他們都給予了祝福,沒人看不起我們。」
「…………」
宋到源有點理解裴縉雲那句解釋不清的感覺了,兩人對視無言片刻,從對方的眼睛看出了隱隱要翻白眼的衝動。
宋到源莫名覺得這帳單估計問不出來了,他們之間從來不是簡單談錢的關係,宋到源抿了抿唇,眸光從眼角處傾瀉過來,聲音很細的問:「給你一顆星星?」
裴縉雲抬起頭,眼睛稍微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去:「做什麼?」
他們小時候的約定,誰欠誰人情,那就給對方一顆星星,作用是許一個願望。
不過以前都是抄試卷,幫忙去打球,又或者借錢買零食之類的,結果現在上升到還人情了,他們都變成了無趣又吝嗇的大人。
宋到源也彆扭:「那你要不要。」
「我肯定要,又不吃虧。」裴縉雲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宋到源沒有休息夠,蒼白的側臉,「你休息吧,我今晚看著你。」
「哦,那你回去吧。」
「……」
「……」
兩人異口同聲,空氣凝固到結冰幾乎快要到爆炸的程度。
宋到源心情很複雜,臉色不算特別好看,畢竟被砸完腦袋,剛醒來接收了一堆離大譜的記憶,接著又跟裴縉雲對峙了這麼久,精神早就透支了。
裴縉雲向前一步,主動說:「我先回去,明天再過來看你。」
宋到源用鼻子發出一聲回答:「……嗯。」
裴縉雲轉身要走時,看見床頭放了個摔得亂七八糟的蛋糕盒,盒子塌了一大塊,能看見裡面的蛋糕上的白色的奶油沾著黃色跟棕色的奶油顏色,看著真的跟屎沒什麼差別了……
宋到源想躺下去,裴縉雲過去給他調整床頭的角度,俯身下來時,還能聞到淡淡的柑橘清香。
宋到源整個人一頓,香味跟作弊武器一樣,瞬間帶他回到前段時間躺在裴縉雲懷裡睡覺的感覺。
「謝謝。」
裴縉雲給他掖上被角:「腦子還沒清醒?」
宋到源有氣無力的跟他嗆:「我這是禮貌。」
不過這個解釋特別的蒼白。
他們幼兒園就讀一個班,幾乎是穿開襠褲的時候認識,少說也有二十年了,什麼客套,什麼禮貌,在他們之間根本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