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君王坐在步輦上伸手示意了下。
步輦最後穩穩的停在一個褚紅色身影的旁邊。
雲淺然眯著眼用近乎殺人的目光緊緊盯著紅衣督主,恨不得從對方身上盯下一塊肉出來。
鳳棄暮注意到停在自己面前的天下最尊貴的存在,以及對方根本就沒有掩飾的視線。
他突然覺得這個小君王比以前更有意思了。
不說其他,就說在他面前……
如果說以前是個在暗地裡陰謀算計,伺機給你一個重擊的幼崽。
那現在就是在那基礎上再加了一點睚眥必報。
像是一隻當著猛獸有意無意露出鋒利爪牙的小崽子,也不知道是給人一種故作聰明讓人放鬆警惕的假象,還是僅僅是忍到了極致連目的都懶得掩飾的破罐子破摔。
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無法捉摸。
不過,總歸比以前有趣多了。
鳳棄暮心下想了一大堆,面上倒是不疾不徐的行了個禮,嗓音依然舒緩低沉:
「聽說君上不滿意昨日的送來的侍女,連對方躺過的床鋪都全燒了。」
面容艷麗的閹人自顧自道:
「許是那侍女身份低賤,髒了君上的床榻,奴不日再送一個身世乾淨上的了台面的女子。」
「還請君上息怒。」
雲淺然聞言,瞬間想起了那或種滑膩冰冷的觸感,心底不由泛起一絲噁心。
她目光惡狠狠的盯著一邊規矩侍立的閹人,纖白的手指緊緊攥著旁邊的扶手,恨不得親自將這個膽敢忤逆君王的人抽筋扒皮!
少年君王寸步不讓的出言嘲弄,心底惡意翻騰:
「風督主突然關心孤的後宮,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太過滿意孤的賞賜?打算投李報桃?」
除開當事人本人外加一個陳侍衛,其他人都不清楚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陳侍衛一言不發的聽到這裡,嘴角不由抽了抽。
他怎麼感覺,君上和閹人這樣你一句我一句互刺不像是你死我亡的針尖對麥芒……
更像極其熟悉的人互相貶低頂嘴。
一定是他的錯覺。
陳侍衛默默低頭,儘量縮小了自己作為知情人之一的存在感。
但沒想到就算這樣也沒有逃過一箭。
只聽他們尊貴暴戾的君王似笑非笑的說:
「若是督主滿意,孤還可以讓陳侍衛再挑幾個人給你。」
鳳棄暮搖頭笑了笑:
「多謝君上抬愛,不過奴府中的幾隻小狼極為滿意昨日的加餐,不需要更多了。」
「否則,奴該擔心它們會控制不了食慾,盯上更美味的東西了。」
鳳棄暮一席話雖然不明不白,但周圍稍微有點小聰明的人都想過來了。
狼?
面前不就有一條狼子野心的閹人嗎!
對風督主而言更美味的東西……
不就是皇位嗎……
不然還有什麼能填飽權傾朝野的兩廠督主的野心?!
陳希臉色難看。
雲淺然想起今日早朝的光景,瞬間怒從心起,正欲怒斥,喉頭忽的湧上一股腥甜。
她臉色一白,反應極快的緊緊攥住座下的軟墊,蒼白瘦弱的手背突起蜘網般的青筋,看著有一絲恐怖,也隱隱泛起一絲脆弱。
少年君王攥緊手指,竭力咽下喉嚨處的腥甜。
冰冷暴戾的鳳眸瞬間布滿血絲,她冷嗤一聲,沒有表露出絲毫脆弱的姿態:
「督主那些狼也只有用殘羹冷飯施以度日,更美味的東西……幾條畜生還不配。」
說完,雲淺然就收回視線像,像是懶得再看一眼的直接吩咐啟程。
一整套動作,吝於給旁邊的人施捨一個眼神。
鳳棄暮慢慢抬頭,看向浩浩湯湯的一堆人,而後自覺跟上。
他眉眼隱晦的閃過一絲疑惑。
怎麼感覺,小崽子剛剛有一瞬間的不對勁?
……
雲淺然一回到華雲殿就直接讓陳希悄悄請了良太醫,並囑咐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畢竟她昨日才提出要前往西北地區,不管是惡意還是無意。
在這個時候流出身體不適的傳言,只會讓原主本就不如何的名聲更低一階。
……雖然現在已經在泥濘中了。
可若是都病了還要折騰人,誰不討厭?
更別說身體不適的消息走漏,原主以前將那麼多人搞得家破人亡,指不定在路上出現一些趁她病要她命的刺殺。
雲淺然在浴池中忍著不適換了一身乾淨寬鬆的衣物。
而後才冒著一身的水汽進了寢宮,剛巧碰到了匆忙趕過來正在緩氣的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