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笑的是,弟弟老婆也接著死了。
不過後來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梁凜親媽施文思來了。有很長一段時間,大伯沒看見柯元空,懷疑地問他媽,弟弟的兒子呢,他媽說去梁家了。
這怎麼可能?!他又勸自己,有錢人家怎麼可能看得上柯元空。
柯元空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那個梁家小爺也跟著來玩了。他一開始以為那種少爺脾氣跟柯元空處不來,但沒想到,表面上看似這個少爺脾氣的小男孩總是指使柯元空幹這干那,實際上很護著他,村裡有不懂事的孩子只是笑著說了句柯元空很可憐,爸爸媽媽都去世了,那小少爺衝過去把人家門牙都打碎了好幾顆,自己還流著一大灘鼻血,還要邊罵那個人。聽說那時候周圍都沒人拉得住,鬧得很大。後來柯元空回來的時候也就沒人敢說閒話了。
大伯看柯元空在人家家裡適應得不錯,這讓他怎麼接受?所以他一直在給這小子洗腦說梁家的人不會那麼單純地養著他,讓他早點做好離開的準備,但那時柯元空的表情明顯有點不贊同,他以為勸不住了,沒想到後面聽到他真從梁家搬出去了。
大快人心。
但他不明白,這少爺怎麼又跟著柯元空回來了?
今天聽到柯元空回來的時候,他下意識以為只有他一個人,但沒想到會見到這個梁家少爺。
這少爺看起來不是缺錢的人,沒準會幫著勸柯元空在臨川安定下來,順著話說照顧柯志柯傑也說不定。他找准這個時機,旁敲側擊地問柯元空以後是不是要跟女朋友在臨川生活。
沒想到那個梁家少爺的反應比柯元空大得多,一臉不爽:「要你管?談不談對象你給承辦?怎麼,你收媒人費了?」
柯元空尷尬地撓撓臉,無奈地嘆了口氣戳了下他後背。梁凜這是又擔心自己變成小三了,所以語氣有點激動,柯元空能理解。
柯振面上倒是沒生氣,還和善地勸梁凜:「年輕人火氣別這麼大。」
柯元空出來打圓場,看大伯手裡的茶水見底了,起身給他倒茶。本意是想讓他多喝水,不要再開口惹梁凜。
柯振端著茶吹了口氣,夸柯元空:「好孩子。」
梁凜又忍不住冷笑了聲。一般來說,誇讚別人好孩子就意味著要在這個人身上占便宜了。
「元空啊。你是個好孩子,大伯跟你說話也不兜圈子客套了。」
果然,來了。梁凜意料之中地看戲,看這個大伯要說出什麼花樣來。
柯振:「不瞞你說,柯志柯傑一天天大起來,你伯母和我壓力都大,現在彩禮這麼高,你厲害有出息,幫幫大伯。你看這個房子……」
他沒說完,但柯元空知道他想說什麼,也早有準備。這事兒能拖就拖,打個馬虎也就過去了。
但柯元空一下沒開口,柯振到底是有些急了,偽善的話說多了張口就來:「元空,我知道你不是個自私的,都是兄弟,會幫幫小志小傑的。你爸媽泉下有知看見你這麼不近親情會傷心的。」
柯元空臉僵了僵。再好的脾氣遇上原則性底線問題都難免會生氣,更何況事關父母。
他還沒開口,邊上樑凜早忍不住了,冷嗤了聲,「您這麼清楚地府裡頭的事情,是提前去探過踩點了還是怎麼著。他爸媽泉下是不是鬼我不知道,但有的人還在陽間卻心懷鬼胎,打什麼算盤是真把別人當蠢貨?都說自己什麼樣就把別人想成什麼樣。」
梁凜說完還不夠,笑著給柯振添茶:「當然啊,大伯,這些話說得不是你啊。你別往心裡去。不然我泉上有知,心裡會傷心。」
柯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得出這個梁凜不好惹,側頭跟柯元空說:「我們的家事,跟外人無關。元空,我只想聽你說。」
在此之前,柯元空準備好的措辭是「還不確定以後的打算」「這事自己做不了決定」,都是些安全穩妥,有利於人際關係處理的應對話術。
可今天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邊站著梁凜,柯元空竟然難得態度強硬:「房子是我爸爸媽媽辛苦一磚一瓦蓋的,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給出去。柯志柯傑也都是快成年的人了,他們也有義務為自己的人生規劃,我只是個一年回一次的哥哥,實在沒有義務承擔您的責任。」
什麼狗屁的義務責任!柯振一時氣得臉脖子都紅了:「你要記得,你姓柯!不姓梁,不能因為去梁家待了幾年就向著別人!」
「你說話能講點道理麼?」梁凜嫌他吵,半捂著耳朵很嫌棄地說:「你用個姓氏就想綁架他,你們村姓柯的不多得是麼?還有,什麼叫在梁家待了幾年?是十幾年OK?」
他小聲嘟囔:「連數都不會數就開始爭房子了,這年頭真是文盲也在為幾塊破轉頭拼命……」
柯振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聽不見!
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沖柯元空吼:「奶奶真是白養你了!」
柯元空沉默著。
梁凜翹著二郎腿,抓了把花生給柯元空讓他幫自己剝,邊嗑著瓜子邊望著柯振:「你也知道是奶奶,跟你有毛關係麼?」
柯元空默默把剝好的花生放在他手心,又怕他邊吃邊說話嘴干,倒了點水給他。
柯振見發火後柯元空還是無動於衷,打算換個策略,又重新坐下來想好好說,爭取今天就能把事情解決,如果實在不行,就只能等後面這個梁家少爺不在的時候勸勸了。
媽的這梁凜就是個臭炮仗,一張嘴跟他媽的機關槍一樣,早知道不應該今天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