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手中就只能是個假貨了。
宋郁華嘆了口氣,那不管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明天少不得得朝他賠個禮。
想到這裡,她轉看向已經試探著看過來好幾眼的小孩兒,挑了挑眉:「………兆兒是真不小心沒藏好才掉出來的?」
小孩兒眼神閃了閃,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
「……姨母,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宋郁華不由得失笑,連物件帶錦囊放回他手心,緩了緩,低聲道:「……那兆兒,你可知你老師送你這禮物到底是什麼?」
這話一落,眼前的孩子嘴角笑意頓時一消,微微垂眼。
看一大一小齊齊沉默,小喜轉過來瞥了一眼,懶洋洋地張了張嘴:「殿下不知道嗎,小喜知道。」
他脫口問出:「虎符嘛!」
多好認。
宋郁華康兆銘:…………
開了個頭,小喜叭叭叭地上頭了:「喏,上頭有個老虎,就是虎符嘛,不過這是咱們朝的虎符,前朝的虎符聽說不是老虎,是個獅子,前前朝不是老虎也不是獅子,好像是頭豹子。」
他還從乾爹那兒看到過呢,威風得不行,不過他不喜歡。
「虎符用處可大了,能調動好多將士,誒,殿下,我乾爹給你的這個好像格外厲害一點,我以前都沒見過呢,肯定最厲害。」
他難得做出一副鄭重的模樣:「殿下,你可要藏好了,我乾爹說這個還挺重要的,能保命來著。」
鄭重沒一秒,擺了擺手:「不過也不打緊,有乾爹在呢,他那兒好多虎符,湊起來估摸著比你這個還厲害,而且乾爹功夫好……誒,殿下,要不然明天我教你點功夫吧,我還跟乾爹學了功夫!」
康兆銘:…………
宋郁華深吸一口氣,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小喜啊。」
趕緊打斷了這孩子還想叭叭叭往下科普的嘴。
小喜連忙轉身,笑呵呵:「誒!娘娘!」
「……本宮終於明白為何你乾爹放棄了。」
小喜對心寬漂亮的娘娘格外友好又殷勤:「放棄什麼呀?」
宋郁華嘴角一抽,繼續揉他的腦袋。
………放棄把你扶上皇位。
什麼都教了,什麼都讓他明白了,可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教了個寂寞。
「……沒什麼,小喜挺聰明,困了就先睡吧。」
小喜是真困,聽了一下午的課,連吃飯都迷迷糊糊的:「那我真睡了啊?」
宋郁華點點頭:「你睡。」
這孩子沾了枕頭就睡,旁邊比他小上一輪的孩子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再垂頭把虎符重新放進錦囊里再收回胸口。
半晌,他小聲道:「……姨母。」
「兆兒也知道的,這個兵符不光能調動宋家軍,更能調動整個皇宮的御林軍和各大城防軍。」
「但是老師把這個給了我。」
宋郁華彎了彎唇角:「嗯,老師把虎符給了你。」
康兆銘緩緩抬頭,充滿稚氣的一張臉卻有著一股和諧的穩重,頓了頓,他道:
「……我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宋郁華問詢,他繼續道:「兆兒已經不是太子了,但是老師和姨母還是會讓兆兒當以後的皇上,是嗎?」
宋郁華靜靜地看著他。
小小的孩童似乎還有話說,思索了一會兒,他面色鄭重又認真:
「姨母放心,兆兒已經收心了,從前胡亂作的策論已經全數返工,又寫了很多為君之道的文章,兆兒比從前還要聰明厲害,大概都已經明白了。」
明白身處之境的艱險,明白當今局勢的危急,更明白身上這份被寄託的期待。
微暗的燭火之下,這個孩子努力又得當地用自己的話表述自己已經慢慢站到了她身邊。
宋郁華淡淡笑著,將他抓皺的衣袖一點一點撫平,低聲道:「好。」
她繼續靜靜等著。
良久,一道微微顫抖又冷靜的童聲響起:
「……他會死嗎?」
不等她回,又立刻繼續表明:「兆兒沒有心軟。」
之於天下臣民,他不配為人君,之於母后,他不配為人夫,之於他,更不配為人父。
他知曉輕重,他什麼都明白。
只是心中會有殘存的依戀和難過,但也只是殘存的情緒促使他想問一問。
……他只是想問一問。
宋郁華閉了閉眼,伸手將微微顫抖的孩子抱進懷裡。
「……姨母會留他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