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西被哥哥捂著耳朵也不管用,氣得她大聲嚷嚷:「投胎都沒這麼趕的!」
原風吟也想有樣學樣捂孩子娘的耳朵,氣道:「就是!我閨女都沒這麼吵的!」
剛伸手立刻被宋郁華一眼瞪過去。
邪教頭子訕訕縮回手。
轉頭拉下臉:「西西過來!」
原西:…………
原西抱起一堆蚱蜢,滿臉無語。
就知道跟我撒氣!就知道跟我撒氣!就知道跟我撒氣!
孩子娘,預備役兒子,外加一堆教眾看著,原風吟也不好太明目張胆折騰閨女。
想了想沉著臉滿眼鄭重,認真招了招手:「有大事跟你商量!」
原西狐疑:「真的?」
原風吟點點頭,看了眼佐光,佐光立刻遞上一塊摺疊的布條。
看架勢還真有大事,原西這才放下心蹦躂過去。
父女倆借著一處火把,有模有樣地碰頭。
宋郁華也隨這對活寶鬧騰。
轉眼一看,妹妹一被叫走,哥哥一個人坐在夜色中,看著總有些孤零零。
宋郁華眼神一閃,逕自走過去。
再回到生活了十年的師門,宋明然情緒明顯悵然,偶爾望向山門,胸中的激憤怎麼也忍不住。
這些日子是他近十年裡最快活的時候,十年的孤寂一朝破開,他有爹有娘有妹妹。
可白日裡越高興,一個人時觸摸這半好不好的腿時,對錯認恩師,與誤會親娘兩樁事就越悔恨。
心傷時,也偶爾埋怨這不公的世道,偏偏叫他們一家人受了磨難。
宋明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這腿。
剛一伸手,手上就覆上了一道陰影。
宋明然忙抬眼,對上宋郁華溫和的目光,將將脫口而出。
想到什麼,看向這雙腿,又趕緊咽了回去。
眼中頓時湧上失落。
宋郁華在身側坐下,看向兒子這難得委屈的模樣:「……可會怪我?」
宋明然連忙抬頭,神色頓時急了:「怎麼會?!」
他怎麼能怪娘親,真相展露眼前,細想當年的處境………
把他送到天玄門已經是娘親能替他做出的最好的決斷。
怪只怪尹東來狼子野心又擅偽裝。
他只是愧疚……
爹爹和西西自始至終都愛與信任著娘親,他卻彆扭了整整十年。
靜默片刻,宋明然到底忍不住,重複道:「我不怪您……」
宋郁華轉過頭,看著他異常低落的神情。
看了一會兒,宋郁華輕聲道:「兒子。」
一聲落,驚得少年立刻抬頭。
囁嚅道:「您……」
宋郁華笑笑:「當兒子的想挑個好時候認娘,可當娘的沒什麼顧忌,想什麼時候認就什麼時候認了。」
見他一時緩不過來,宋郁華伸手,握住他搭在膝蓋上的手,神色斂了斂。
「你心性中的一點叛逆憤世隨了我,但通透卻隨了你爹。」
宋明然眼中閃過疑惑。
「我若是你,怕是不能太早原諒。」
管她有什麼苦衷,有什麼陰差陽錯,傷害便是傷害,十年裡遭受的排擠是真,思念是真,糾結是真。
孩子天性善良通透,與命運的世事無常並不是能忽略父母之過的原因。
宋明然眼睛微微睜大。
宋郁華鬆開手,垂眼替他按摩腿上幾處穴位,邊繼續道:「是我對不起你,而非你對不住我。」
「是我毫無防備,心性叛逆引來滅門之災,是我眼瞎心盲負了你爹,錯信歹人,又是我自負自傷,隱居避世將你送走,讓西西過了十五年沒娘的日子,還是我,沒能早早體會你的心緒,讓你在此暗自神傷。」
「不論是為人子,為人妻,還是為人母,我都不合格。」
「我這輩子的錯事數不勝數,父母長輩已經無所告慰,剩下伴侶與子女,但就因我是你娘,你就輕易原諒我了?」
宋郁華抬眼,看向滿臉驚愣的兒子,淡笑道:「這樣可太便宜我了。」
話落,驚愣中,宋明然眼中便落下兩行淚。
宋郁華伸手擦了擦他的臉,柔聲道:「你大可恨著我,怨著我,監督我,讓我將這些年虧欠你和西西的一一補回來。」
「這才是應當的。」
眼淚越擦越多,宋郁華轉眼看向遠處。
「這樣,你若思慮不出時限,我幫你考慮。」
「等有一天你像你妹妹那樣輕鬆自在了,你再原諒我。」
宋明然隨著目光也往側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