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然微微嘆氣,正想繼續安撫,可下一秒,眼神瞬間一頓。
按照經驗,第二陣氣血翻湧的疼痛也將鋪天蓋地而來。
原西心都快揪住了,整個人不自覺地跟著一起顫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才跟眼前這個小傻狗認識沒多久,就看不得他受苦。
他一發抖,她也忍不住發抖。
再一對望,小姑娘終於憋不住了,眼淚不要錢似的嘩啦啦落下來。
又怕影響娘親施針,原西趕緊捂住嘴。
還怕小傻狗看到擔心,趕緊低下頭。
宋郁華嘆了口氣。
扎針只是第一波,最要命的還是氣血翻湧。
他現在的身體猶如孤舟航海,幾十根銀針如同舟楫,控制著海水般的氣血不逆行。
這兩份翻倍的疼痛無可避免。
但能緩解。
宋郁華伸出另一隻手,在氣血翻湧的前一刻,源源不斷渾厚的內力瞬間注入。
宋明然正死死咬牙準備承受。
可下一秒,一股溫厚的氣息平緩又規律地湧入他的脈絡!
不消片刻,來回穿梭在他全身命脈之間!
想像中極致的痛苦甚至比第一次扎通命脈時更加緩和。
他登時驚得轉過頭。
身側,宋郁華神色平靜,流轉的內力正在手掌間緩緩轉移。
宋明然一瞬清醒,連忙道:「您……您這是幹什麼!」
少年急了:「您快收起來,這點痛我能忍!您十五年的內力練起來不容易。」
一陣驚呼,嚇得不敢看的原西瞬間抬眼,慌張道:「怎麼了怎麼了?」
看她還沒有停下的動作,宋明然慌了:「西西,快去叫原叔!」
宋郁華當即皺眉:「別亂動!」
兒子要提前站起來,想用最好的狀態同他們相認,當娘的拒絕不了。
十五年的武功確實不是白練的,花在親兒子身上倒也不心疼。
可宋明然是練武之人,他知道這些內力意味著什麼。
這些是娘親十五年光陰中積累下的復仇的依憑,天玄門一行中多少名門正派,到時若真到兵戎相見,少一分內力便少一分生機。
他急得大喊:「西西!別愣著!快去叫原叔!」
話落,宋郁華直接點了他幾處穴。
原西頓時一個激靈,也不哭了,趕緊爬起來,邊喊邊衝出門。
靜默中,那些在脈絡中翻湧的氣流,在內力交融的安撫下緩緩平靜。
等原西帶著親爹回來,一半的內力已經輸送完畢。
原風吟瞬間氣結,一把把人拉過來探脈:「你這是做什麼?!」
宋郁華當即抬頭,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
瞥得原風吟話頭一滯,滿口指責的話順嘴一拐,無奈道:
「你………就算是這小子到了輸送內力的地步,那不是還有我嗎!你這操的什麼心!」
又轉頭看向定在木桶中內力明顯充盈的少年,順手把穴道給解了,又好氣又無可奈何地點了點他。
剛想罵兩句,可一看到這張臉,又頓覺罵不下去,也是奇了怪了!
無奈之下,只好邊點邊搖頭:
「你這小子………真是親兒子都不為過了!」
一句話落,宋明然心頭突然湧起一股奇異的酸楚。
親兒子……
褪去最初的心慌,宋明然仰頭喃喃道:
「……您……您不是要去報仇嗎?」
隱居十五年為復仇積攢的內力大半傾覆在他身上,不會覺得虧了嗎。
宋郁華面色不改鎮定,把手抽出來,隨口道:「那你就快快好起來,好起來幫我去報仇,報完仇我收你做兒子。」
宋明然一愣:「什……什麼。」
宋郁華瞥過兒子眼中的驚愣,收起裝銀針的布袋當作沒看到:「這腿恢復還需些時日,但心脈明日大略上能恢復兩三成,路上再反覆三五次,等到了天玄門,五六成該有的。」
保管你還是精神的少年郎,是妹妹口中的少年奇才,是爹娘希冀十五年的天之驕子。
「西西照顧哥哥,娘親去收拾行李。」
再一把把孩子爹拽出來,語氣親近中透著不耐:「馬車呢,車墊呢,什麼都沒準備好你就進來礙事!」
看神情仿佛少了一半內力是無比尋常之事。
「既然是親兒子也不為過,快去準備兩個軟墊!」
原風吟氣得沒話說,邊走邊繼續給她探脈:「知道了知道了!」
「兩個不夠四個行了吧!你走慢點,我好好看看你!」
宋明然眼看著兩人轉身就要走遠,愣了愣,嘴唇微顫著。
突然忍不住高聲喊道:
「等等!」
話落,前方兩人的步子立刻一停。
原風吟無奈回頭:「小子,這麼大聲想嚇死誰?別瞎用你那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