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走向一側堆得層層疊疊的架子,從架子中間精準抽出一冊無名書。
翻到治療心脈損傷的一頁,宋郁華狀似隨意地問:「那你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說到傷,宋明然原本平靜的神色瞬間閃過一絲憎恨。
「我與其餘十二位師兄弟一同外出歷練,卻遭逢明教妖女突襲,等我醒來已經是心脈俱損,雙腿皆斷,漂浮在水中。」
宋郁華記下幾處心脈療點,眼神一抬:「你是說你跟你師兄弟一同外出遊歷,被單單一個小姑娘突襲,醒來你就成了這副模樣?那你的師兄弟呢?」
宋明然一愣,搖搖頭:「我當時醒來已經飄在水中,身邊沒有一人。」
「後來心神俱傷,也無心思慮我那些師兄弟,想來他們同我一般也遇害了吧,也不知流落到了哪裡。」
「那你怎麼知道是明教妖女出手害的你?」
宋明然眼裡一陣恨意:「我昏迷前看到了一匹明教妖女獨有的紅紗。」
聽到這,宋郁華忍不住嗤笑一聲。
宋明然忙抬眼:「您笑什麼?」
「光憑一匹紅紗,甚至連個人影都沒瞧見,你就認定是一個小姑娘突襲你們,趁你們昏迷還一個接一個地傷心脈,東邊一個西邊一個的拋走?」
「她吃飽了撐的?」
宋明然一懵:「除了她還能有誰,事發時除了那紅紗,只有我們師兄弟十三人,難不成還是師………」
說到一半,他眼神一緊,當即仰頭看過來:「雖然我的師兄弟們因為掌門師傅的偏愛一向對我厭惡欺凌,但絕不可能做出如此行徑。」
說著他心頭莫名緊縮,還想繼續反駁。
可宋郁華話頭又是一轉:「你說你自小受你師兄弟們的欺凌?」
「怎麼,你娘親把你送進去,沒有提前打探情況,也沒給你安排個照應的人?」
宋明然幾番反應連著被牽著走,又趕緊搖頭:「當然有!掌門師傅他待我極好,教授我門派武功,又給我安排最好的住處,我的吃穿用度是門派里最好的。」
也正是如此,他不願將親身經歷的醜惡告訴掌門。
宋明然忍不住看了一眼宋郁華,私心裡,他也念著萬一娘親因為放心不下他,私下同掌門師傅問詢他的近況。
報喜不報憂,娘親也能放心。
可這話一落,宋郁華眼神卻更意味深長。
「你的意思是,你的掌門師傅待你千般萬般好,卻不知道你被師兄弟欺凌近十年,不僅不知道,還特意對你疼寵有加?」
宋明然滿頭心緒又是一縮,聲音忍不住微顫:「……您……您想說什麼?」
宋郁華卻搖了搖頭,點到為止:「小子,你這處境倒是真艱難。」
可這一句顯然讓這僅十五歲的少年慌了。
「掌門師傅是我娘親多年好友,他怎麼會待我有假?!」
質疑掌門師傅……不就是在質疑娘親是否真心待他………
宋明然眼眶酸疼,撐著傷體,目光晦澀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這麼好,絕不可能將他託付給道貌岸然之輩。
宋郁華顯然比他平靜:「小子,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豺狼多的是,你小小年紀怎看得透?」
「要麼是你那娘親眼瞎心盲識人不清,要麼是你娘親心狠手辣,將你棄如敝履,端看你選哪種?」
宋明然:…………
宋明然一瞬氣得眼眶通紅。
【999】一看這戰況,忍不住從土裡鑽出來:………您倒也不必這麼說您自己……
宋郁華:不這麼說怎麼讓他對那幫道貌岸然的東西生出質疑?
這十年來,這孩子把尹東來對他的好全部當作了親娘的替代,只當是親娘的囑託,才有這十年的偏愛。
這些話還真只能靠她這麼一個親娘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用旁觀者的角度點醒他。
外人誰說他都不可能信。
而此刻的宋明然既說不出他娘親眼瞎心盲,也說不出娘親心狠手辣,滿腦子思緒一亂,當即氣惱地把頭一轉:
「………反……反正我昏迷前明明看到了一匹紅紗!那是明教妖女獨有的紅紗!」
【999】:您看他又不敢信。
宋郁華收起冊子,塞回架子:也沒指望他信,心裡留個懷疑的種子就行。
總不能讓我那從來沒見過面的閨女一直背這麼一口大黑鍋吧。
宋郁華留兒子一個人懷疑人生,轉身走近側室,想起天玄門那道召回的紅煙,拿出了一套夜行衣。
……
此刻,丟了一匹紅紗的明教妖女正飛過群山,腳尖一踮,落在一棵小松樹上,左看右看也沒看到人。
小姑娘通身紅衣裳,襯得嬌俏的小臉尤為白皙,想了想眼珠一轉,往腳下這棵樹一瞥。
這一瞥,眼睛瞬間一亮,趕緊一躍而下。
「爹爹!我回來啦!」
看樹上沒動靜,小姑娘伸腳就踹,邊踹邊喊:「爹爹!西西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