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向似有察覺的依蘭:「那你以後也要叫我母妃哦!」
拓羅沅看著她高興的樣子,眼眸深沉。
還差最後一步,這最後一步結束後,再也沒有人能叫她擔驚受怕。
她這一生餘下的時間,只要高興,快樂就行。
拓羅沅這般想著,一手搭上脈搏,感受著內里微弱的跳動。
……
依蘭看看不動聲色的沅王,又看看眼前這個痴傻的女人。
再對上太子深邃的目光,她抿了抿唇角,不再多問。
到了如此境地,光是那張跟太子一模一樣的臉,她就能猜到幾分了。
也不需再多問。
……
深夜,宋呈越和太子分坐兩端,拓羅沅滿面疲色,但仍強撐著交代後續的事宜。
拓羅乘是見過從前沅王精神迸發,如一方鎮天石震懾四方的模樣。
跟現在大相逕庭。
他忍不住道:「您這傷到底如何了?」
沅王垂眼不欲作答,宋呈越冷笑了一聲。
「拜你那個好父皇所賜,我母妃將他從水裡撈出來那會兒差點沒死透。」
太子氣惱:「那也是你父皇!」
說起這,宋呈越直接跳腳:「我可不認!」
讓他認那對污心爛肺的夫妻,他不如一頭扎進蓮花池裡泡發!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拓羅沅忍不住皺眉。
「夠了!你母妃已經睡著了,想把她鬧起來嗎?!」
兩人這才消停。
拓羅沅緩了緩,繼續道:「公主不能在宮裡久留。」
「給你的那隻骨哨還在吧?」
宋呈越冷臉掏出來:「在的。」
拓羅沅:「明天你吹響骨哨,會有人來接應,到時就將公主送出宮外。」
說著看向拓羅乘。
「還有太子。」
「從明日起你不能再到這冷宮裡來了。」
拓羅乘一愣:「為什麼?」
拓羅沅嘆了口氣:「在皇后眼裡,依蘭已經死了,難保她不會再把仇恨挪到郁華身上。」
「你頻繁進出冷宮,若是被皇后知曉,郁華難有生機。」
拓羅乘眼神一閃……原來這後宮,果真是他母后獨有一份陰毒。
「再者,我也有要事吩咐你去做。」
拓羅乘回神立刻點頭:「您說吧,我一定照辦。」
拓羅沅看著他淡聲道:「御書房龍座扶手下,有一份先帝遺詔。」
話一出,兩人神色皆是一怔,隨即就都明白了。
……
囑咐完,太子已經滿面沉重,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便離開了。
剩下宋呈越,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不發一言。
該交代他的,拓羅沅早在依蘭送過來時早已交代過了。
拓羅沅閉了閉眼,忍下胸口泛疼如針扎的痛苦,儘量緩聲道:
「……你怎麼還不走。」
宋呈越不由得抬眼,眼神淡淡地看著他,良久,問道:
「你還有多久能活?」
……
拓羅沅:「……問這做什麼。」
宋呈越:「能有十年嗎?」
十年……
拓羅沅心下冷笑。
若還有十年,他也不必如此爭分奪秒地要爭這天下。
也不必每晚心內懊悔,為何前十幾年倥傯而過,未能及時迴避險情。
更不必每日貪心不足地,一刻也不願離身地待在她身邊。
「沒有是嗎?」
拓羅沅垂眼避開不答,只道:「本王死之前會將你送上那尊位置。」
「只你也要應下我一樁事。」
宋呈越一針見血:「你要母妃。」
拓羅沅嘴角淡笑:「放心,我只要她一個虛名。」
能貪得這些時日,他已經欣喜萬分。
別的,也不奢求了。
……
接下來半月,北狄捲土重來進攻晉西北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
沅王留在晉西北的將士們誓死奮戰,但群龍無首,終是不敵。
請求援兵的奏摺幾乎堆滿了朝堂。
而風雨飄零之時,晉孝帝卻駁回了一個又一個出戰的請求,緊接著,明懿皇后送出了一個又一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