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公道話,白曉妍沒有那麼罪大惡極。」
尹承佑端起裝滿冰塊的酒杯捂在傷口上。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尹承佑對白曉妍也稍微有了些了解。
雖然不能用「不成熟的小女生」這樣的話語來描述她,但她對自己的事業也好,人生也好,都談不上有充分的認識。幾乎是被裹挾著推到了現在的位置,又被顧天華近乎誘騙進了一頓不倫的感情中。現在更要面臨孟翡近乎兇殘的報復。
「怎麼,眼看佳人落難,你心疼了?」
孟翡冷笑,問酒保要了一杯長島冰茶。手指輕輕撫摸冰冷的酒杯,時隔多年做的新美甲染上一層薄薄的水汽。
「什麼叫做『公道話』,從犯就不是犯罪份子麼?」
「無知不是傷害別人的藉口。她既然做得出,就要受得住。沒有人把槍指在她腦袋上逼她做小三。年少輕狂任意妄為給別人造成傷害,難道用『無知』兩個字就能輕易脫罪,我就必須放過她麼?」
孟翡端起酒,一口悶掉大半杯。
「至於顧天華的下場如何,我的計劃你想必也清楚。如果你決定退出,那你現在就走,我不需要一個不真誠的隊友。如果你要和我並肩戰鬥,那就收起你『紳士』的好心腸。我不想在自己在前線衝鋒的時候,有人拖我後腿。」
杯子重重地砸在吧檯上。
獵殺白曉妍只是第一步,她最終的目的是要讓顧天華身敗名裂,從此在上海,在行業內再無立錐之地。
「我沒說你做得不對……」
尹承佑第一次見到孟翡如此憤怒的模樣,不由一驚。
他只是覺得一個女人不應該遭這樣的罪。
「那就閉嘴。」
孟翡冷冷道,「你當年去德國的時候對我可沒有這樣的風度。還是說你們男人總是這樣,在和一個女人相處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起另外一個女人的好處來。就像你們總是一邊勸人下海,又一邊熱衷於救風塵。既要紅玫瑰,又要白玫瑰。既要黑牡丹,又要白月光?」
可能是因為酒精的關係,孟翡拋卻了平日裡的冷靜自持,肆無忌憚地宣洩積存在胸口多年的怨氣。
憤怒讓孟翡的眉眼飛揚,尹承佑感到一陣目眩神迷。
他突然想起印度神話里似乎也有這麼一位掌管毀滅的神女。一張青色的臉,猙獰地吐出鮮紅的舌頭。她既保護又破壞,既創造又毀滅。在絕望之際迸發出的憤怒給與她無比的力量,將所有企圖傷害欺辱她的人踩在腳下。
女神的終極形態不止有慈眉善目的觀音娘娘,更有比怒目金剛更加讓人汗毛倒豎的迦梨女神。
突然間,孟翡捂住胸口,額頭直冒冷汗。她轉身從包里掏出一板藥片,掰開一顆準備和著酒吞下。
尹承佑見狀忙用手蓋住杯口,叫酒保端一杯溫開水來。
孟翡搶過水杯仰起頭猛灌下去,因為喝得太猛的緣故,領口一圈都被水浸濕了。
「你怎麼了?這是什麼藥?」
孟翡捂著胸口不言語,額頭抵在吧檯邊上,一邊發抖一邊發出痛苦的喘息。
尹承佑拿起包裝盒,眯著眼睛仔細辨別,認出是一款去熱鎮痛藥。
「止疼片?你吃這個做什麼?」
「女生每個月都有一次,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孟翡一把奪回藥盒,扔進包里,手指撩開汗水打濕髮絲。
她不想告訴他自己得病的事。
「那你還喝什麼酒?」
尹承佑拉住她的胳膊,「走,送你回家。」
「不要你管……」
孟翡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前沖了幾步。
大約是酒精和止疼藥摻和在一起的緣故,她感覺視線一陣模糊,紅綠黃三色燈柱從頭頂落下來,仿佛一根一根光柵把她困在小小的方寸之地。孟翡擰起眉頭,拼著一股怒氣,試圖突破封鎖,她用肩膀去撞,用頭去頂……最後陷落在一片黑暗中。
白曉妍剛進門,迎接她的是來自她親媽的一個巴掌。
「這麼晚了不回家你到哪裡去了?曉不曉得大家都在等你。」
白媽媽指著女兒破口大罵,白曉妍下意識地躲到顧天華身後,卻被他一把推開。
白曉妍無措地看著丈夫冰冷的眼神,後者一腳踢開玄關處零零散散的鞋子往屋內走去。
「媽,媽……」
顧天嬌拎著包跳到顧母身邊,右手食指對準白曉妍,「太丟臉了,媽,我的臉都要被這個女人丟光了。」
顧母疑惑地看著她。
「你知道她今天和誰約會麼?我的房東!我的天,她搞誰不好搞我的房東。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顧天嬌激動得比手畫腳。
她一抬頭就看到兩個人的臉貼得那麼近,親密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親到一起了。顧天嬌只覺得一股熱氣從胸口迸發出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