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胡老弟,我在這裡都沒發話呢,哪裡輪得到你。他不來行禮也是好事,就怕他今天沖你行禮,明天你就下獄。」
「就是,這種人陰暗的很,我們可不能走裴大人的老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弄死了。」
「別說這種掃興的事情,你們聽說了麼?傅大人的二女兒,就以前那個州府衙門的女捕頭,馬上就要在美景閣待客了!」
「什麼?傅竹衣接客了?」
這個消息一出,眾人哪裡還管得什麼十多年前的狗屁案子,齊齊來了精神。
「人家現在叫做『時影』姑娘。昨天我在美景閣里和我的老相好茜茜喝酒的時候聽說,今天晚上時影將會登台獻藝,為將來接客做準備,攢身價呢。」
「當年她繃著張俏臉,挎著把大刀巡街的時候,那神氣活現的模樣讓人看得心癢難耐。那時候我就在想,什麼時候有機會一近芳澤就好了,沒想到現在願望成真了!」
小鬍子猥瑣地笑了起來。
「你這小子,虧你還是讀聖賢書的,那時候人家可是卓不群的未婚妻!再說了,周媽媽現在把她當做搖錢樹,要把她培養成美景閣的新一任花魁。就你那點俸祿,還想去親近花魁娘子?白日做夢吧。」
「此一時彼一時麼,現在卓不群都已經把她休了,我看看想想怎麼了?等她做了花魁,我當然見不著,這不趁現在先去看個熱鬧?」
「走,走,下了值就去,一塊去!」
幾人嘻嘻哈哈地結伴去了,沒注意到紫藤樹後的薔薇花架下,滿地被搖落的花瓣被人重重地攆成了花泥。
——
美景閣內,釵光鬢影燈前滉漾。屏風內外笑聲陣陣,輕歌曼舞,觥籌交錯。
席間的客人們一手握著酒杯,一手摟著美人柔軟的腰肢。眼睛卻不住地往舞台上打量。彼此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原來大家都是來看時影姑娘的。
酒過三巡,站在二樓的周媽媽拍了兩下手掌,眾人精神一振。三五個龜奴魚貫而出,把原本已經黯淡下來的蠟燭都剪過一遍。與此同時,幾個婢女也為客人添上新酒。
今晚的重頭戲即將開場,時影姑娘要來了。
「哎,你說時影會表演什麼?之前沒聽說傅二小姐有什麼了不得的才藝啊。」
「聽說淑妃娘娘擅長古琴,當年就是憑著一曲《高山流水》讓多才多藝的官家醉心於她,從此盛寵不斷。這二小姐從小沒了娘,是淑妃娘娘一手帶大的,說不定也彈得一手好琴呢?」
大理寺的幾個同僚小聲地交頭接耳起來。
「言之有理……不過……胡老弟他人呢?不是他喊的最大聲,要來美景閣的麼,我怎麼沒見著他?」
說著,四下打量起來。
「哎,你不知道?他臨出門的時候摔了一跤,門牙都斷了。」
「這麼倒霉?不會是衝撞到什麼了吧?」
幾人還想再說,只聽得後台傳來一陣嘈嘈切切的琵琶聲。猶如裂帛,宛如春雷,眾人汗毛同時為之豎起。
「沒想到時影姑娘是琵琶高手!」
「好琵琶!」
眾人翹首以盼,本以為時影會抱著琵琶出現,沒想到走到台上的卻是四個年輕的丫頭,略施粉黛,一身勁裝。一手插在腰間,一手高舉這把明晃晃的大刀,繞場一周後各自站定舞台一角,怒目圓睜,齊齊大吼:「有請主帥!」
又把人嚇了一跳。
「啊呀!這是要擊鼓麼?」
五個身穿紙紮甲冑的龜奴推了五張大鼓到台前,四個丫頭面前一人一張,中間那張最大的,毫無疑問是留給主角時影的。
果不其然,在四位女將的呼喝聲中,頭扎紅巾,紅色羅裙上罩著金色比甲,穿著文武袖的時影登場了。
只見她柳眉高挑做怒髮衝冠狀,紅唇一點抿得緊煞煞。走到台上,也不行禮,也不問安,直接拿起兩把鼓錘,「咚咚咚」地敲了起來。
「咚咚咚」一通鼓起,烽火連天鏑聲起,寒水拍岸落殘陽;
「咚咚咚」二通鼓起,夫人腕底起風雷,桴鼓聲中敵膽催;
「咚咚咚」三通鼓起,四月狂飆從天降,淚流身隕浩氣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