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衣》作者:一山復一水【完結】
簡介
京城外突現六具幼童屍體,牽扯出十八年前布下的驚天陰謀。
六扇門女捕快傅竹衣奉命調查城外拋屍案。
隨著真相逐漸浮出水面,她發現十年前的京城大火和十八年前未婚夫一家的南歸竟都指向一個驚天陰謀。
為了查案,竹衣化身為花娘時影。
梳籠出閣那天,她已被招為駙馬爺的未婚夫卓不群卻又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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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沿水路從錢塘門進臨安城往東邊走,穿過國子監,走過眾安橋右手一拐就是本城內最熱鬧的去處——章台街。
詩云「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贊的是西湖之美。但下闕「暖風吹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那一股醉人的春風,絕對是從章台街里兩旁鱗次櫛比的勾欄、瓦舍、酒樓、畫舫里傳出來的。
彩帷開翡翠,羅薦拂鴛鴦,章台街的美景閣今晚熱鬧非凡,往來客人無不恭維周媽媽一句喜得佳婿。不要誤會,周媽媽沒有親閨女,她四十多歲只得了一個小子在院子裡學吹打,今晚是她名下「女兒」時影姑娘梳籠的大日子。
美景閣可不是那種直奔皮肉而去的腌臢去處,按照章台街的規矩,姑娘上頭梳籠就和尋常女子出嫁一般,要選日子,打頭面,做衣服,訂酒席。從今日上燈開始便吹吹打打,要一連飲三天喜酒才罷休。
先不說為了今日的梳籠多少大爺為了時影姑娘千金一擲,等過了這三天,時影姑娘就是一棵會說話會走路的搖錢樹了,也難怪周媽媽笑得合不攏嘴。
「說來這時影姑娘也是有些來頭的,舊年這時候,我還見她挎著寶刀在街上巡邏呢。」
「誰說不是呢,半年前還是六扇門裡唯一的女捕頭。可惜她爹犯了事兒,連累全家被抄不算,害得小女兒墮入風塵,被充入教坊司為奴。」
兩個客人手持著酒杯酒壺,歪歪扭扭地邊走邊聊。
「哎,她爹要是不犯事,哪裡輪得到我們?不瞞你說,當年時影姑娘……那時候還叫做『傅捕頭』的時候,小娘們成日裡在街上挎著刀巡邏,眼睛朝上目下無塵的小樣子別提多帶勁。我就想著哪天能有機會能夠一親芳澤就好了。」
說著,男人猥瑣地笑了兩聲。
「兄弟別著急啊,三天之後,只要銀錢到位,你也可以做時影的入幕之賓。」
兩人勾肩搭背笑成一團,漸漸地笑聲越來越低,兩人的神色也從下流變成了驚慌。
走廊盡頭的暖閣內,鳳紅燭高照,鴛鴦錦被鋪陳,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蠟燭旁,拿起金剪刀「咔嚓」一聲,剪斷了發黑的燭芯。
桌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二十郎當,眉清目秀,身板挺直。他手裡捏著只紅色小酒盅,不知道是因為過於興奮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捏著酒盅的手微微發抖,連帶著酒盅里的美酒也一層層地盪開。
「我也說不好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對勁的。」
卓全放下酒盅。
手雖然不抖了,但說話的嗓音卻克制不住,乾澀到仿佛被貓爪子撓破了喉嚨。
「我不敢想,真的不敢。他們是我的兄長,這十多年來我們同甘共苦,同吃共住。尤其是大哥對我更是關愛有加。他們怎麼會,怎麼會是……」
「會是什麼?」
話說一半,房門突然打開,卓全跳了起來,一把將時影拉到自己身後,警惕地望向門口。
「怎麼是你?」
見到來人面目,卓全更是驚詫不已。
眼前的男人一身耀眼的紅衣,紅得仿佛要燒起來似的。不止如此,這衣服上的金線龍紋和頭冠上插著的金花,無不昭示著這是一件婚服。
他大哥竟然這副打扮到章台街來?他難道不知道此舉多扎心麼。
卓全又氣又急,平日裡伶牙俐齒的勁頭此刻全丟了。
「你,你怎麼……大哥你今天……」
「卓大人,今天不是你的新婚之夜麼?」
一雙纖細的手搭在卓全的肩膀上。
「這樣的良辰吉日,新郎官不在公主府待著,跑到奴家這兒來,像話麼?」
時影從卓全身後緩步而出,雙手在胸口交疊,婀婀娜娜,婷婷裊裊地衝著卓不群福了一福。
滿頭的珠翠堆在烏雲般的青絲上,在龍鳳蠟燭下反射出點點精光,刺得卓不群眼睛疼。
今日是時影梳籠的大日子,「梳籠」「梳籠」,最重要的一步當然就是梳頭。挽起代表婦人的髮髻,從今以後不再是閨中女兒。和自己一樣,時影也穿著一身紅色的喜服,但她的新郎不是自己,自己的新娘也在別處。
卓不群心中百味雜陳,藏在袖子裡的右手握成拳頭。
「我有話對你說。」
「有什麼話,等過了今晚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