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杉終於被說動,臨走時忽然道:「乾脆你跟我一塊兒回去。」
洛箏當然不願意,「我就住這兒,挺好。」
「哪有讓太太老住在外頭的!」
「你不是要娶曾家小姐麼?」她輕聲說。
馮少杉一愣,方明白她意思,不覺笑。
洛箏萬分不自在,「你笑什麼,不是你自己說的,請人到家吃飯,都談婚論嫁了?」
「她是來吃過飯,我也跟她談過,我告訴她,我在等太太回來,並無另娶的打算。」
洛箏沒話講了。
馮少杉知道她向來心重,不想逼太急,提了句,見她不樂意,便暫時撂在一旁。
阿聲這回的病來勢洶洶,連老太太都無心睡覺,提心弔膽守著他不肯走,經鳳芝再三勸說才回房去休息,少杉也陪阿聲到凌晨,鳳芝心疼他,催著他去睡了幾個小時,自己則一直熬到天亮。
早上,鳳芝又來伺候少杉起床,告訴他孩子燒退了,精神也比前幾日足些,能喝下去半碗粥。吳大夫說這是要好起來的徵兆。少杉聽了,心安不少。
「今晚上你會回來的吧?」鳳芝問他。
少杉躊躕一下,「不一定。」
鳳芝不響,神情是不悅的。
少杉道:「阿聲若有情況,你給我打電話,白天我在藥堂,晚上如果不在藥堂便是在別院。」
「你都好些日子不著家了,如今孩子又病著......」她很少用這種口氣跟少杉說話,實在是急了,加上連日焦慮。
少杉思忖片刻,妥協了,鳳芝的臉色這才和緩下來。
忽聽少杉又道:「哦對了,萱萱回來了,暫時在別院住著,你得便和老太太說一聲,早晚她都要搬回馮家來住。」
他說得輕描淡寫,鳳芝卻聽得驚魂攝魄。
為曾四小姐的事虛驚一場後,原以為不會再起波瀾。她也聽說洛箏似乎又去過別院——青青無意中聽一個汽車夫提了一句,後來便沒下文了,以為還和上回求少杉幫忙的事有關,算餘波,所以睜一眼閉一眼,儘量不多想。誰料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穩了穩心神,半笑不笑地探口風,「六小姐還願意回來呀?」
馮少杉低頭時正瞟見她臉上的神情,那多思的眉眼,暗藏的警惕。透過這張臉,少杉仿佛看見自己的母親,正目不轉睛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這些年,他便是這樣被母親操控著,走完了一半的人生。
他退開些,走到鏡子跟前,自己整理領口和袖管,仍是用平常的口吻對鳳芝道:「那天和你提過,送你跟孩子們去美國,你有認真考慮過麼?」
鳳芝一怔,「那你呢?」
少杉不答,繼續說:「美國環境好,本土也不大可能捲入戰爭,你們去那裡生活我比較放心。飲食起居還有孩子的教育問題,我都會安排好。」頓一下,又道,「你在那裡若是遇見合適的人,也可以嫁,不必顧慮我。」
鳳芝越聽越不對勁,眼淚頓涌而出。
「我不去!你是不是不要我們母子了?就為了六小姐?!你心裡眼裡從來就只有一個六小姐!」她恨極了,使勁捶他的肩和胸。
馮少杉不說話,由著她發泄,神色木然。鳳芝終於累了,鬆開他,兀自哭著。少杉拂了拂衣襟,低聲道:「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言畢,抬腿走了。
鳳芝哭成個淚人。
她平常沒少聽小姊妹抱怨自己的男人既無能又絕情,心裡想著少杉不是那樣的人,不免暗自得意,心頭溫暖。誰想到頭來,男人全是一個樣。她在馮家吃辛吃苦這麼多年,到底還是抓不住他的心。
她聽見自己的哭聲在房間裡迴繞,像一個人難過極了在乾嘔,更覺悽苦無比,就這樣離開嗎?去一個連語言都不通的國家,呆一輩子?
她不許自己再哭,美國她是絕不會去的,她也不會再由著誰來擺布,這些年她的辛苦絕不能白費。
鳳芝重新振作,抹乾淨眼淚,去找老太太。
午後,洛箏正抄宋詞,王嫂進來說,馮家來人了,是鳳芝。
洛箏倒不覺得意外,心知這是遲早的事,還是有些慚愧,自己沒能說話算話。可見人起誓不過是種工具,為環境所逼,此一時彼一時,真正能堅守的誓言又有幾個呢?
兩人坐在客廳里喝茶,鳳芝的態度比以往更殷勤客氣了,她奉了老太太之命來請洛箏回去。
「老太太說,既然六小姐和二爺重修舊好了,沒道理老在外面住著。」
洛箏自然是為難的,她極不願意再涉足馮家,那裡留給她的多數都是痛苦的回憶。=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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