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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燎燒,命如蜉蝣的大時代啊……竟容不下區區一個蕭霆。

張齡憶起很多年前,某個大雪紛飛的寒夜,他與蕭霆圍爐煮酒,斗詩放歌,滿室都是柑橘的清香。

他記的蕭霆最愛橘,特別是淮南之橘,他詢問為什麼,蕭霆便誦了這首屈原的《橘頌》——

「後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志兮……願歲並謝,與長友兮……」臉上一陣熱,一陣涼,衣襟被滂沱的淚水沾濕,張齡笑著哭起來。

可是錯了就該受罰,難道不對麼?

這偷來的盛世欠他的,蕭霆不要,他張齡來討,這難道不對麼……

「老師,」謝景熙神色凜然,起身對張齡道:「你經緯天地、滿腹才學,可一心只有私怨,無有家國,你敢說事到如今,你沒有追悔,沒有覺得愧對我父?」

「該愧悔的人是他們!!!」

張齡指向燈火輝煌的灃京城,目眥欲裂,「你敢說自己當初進京,不是抱著與我同樣的目的?可是你變了……是她改變了你……早在國子監擊鞠那一場,我就被試探出了端倪。你問我後不後悔?我現在告訴你,我悔的只有縱容疏忽,而至如今這樣,我後悔沒能早一點除掉沈朝顏,我後悔對她心慈、手軟……」

「顧淮,」他的語氣軟下來,伸手去尋謝景熙,然而只抓到了一手的風雪,「我們是一樣的人,不是麼?我們隱姓埋名十餘載,活下去的唯一意義,就是親眼見證這一天的到來,你應該同我一起,一起被史書、被世人所銘記。」

風雪獵獵,穿透衣衫,是深入骨髓的涼意。

謝景熙沒有回應,他看著面前這個誤入歧途,成瘋成魔的人,拱手對張齡拜道:「老師,這是顧淮最後一次稱你老師,你曾說,過而不改,是謂過矣;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還望老師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過而能改……迷途知返……」張齡重複著這兩個詞,轉頭尋找著謝景熙的目光。

他又哭又笑地望過來,模樣幾近瘋魔,半晌才問謝景熙道:「可是……你真的認為我做錯了麼?你敢說陳之仲、蒙赫死的時候,你沒有覺得欣慰,沒有覺得蒼天有眼,他們死有餘辜麼?!」

「錯了應當受罰,他們欠他……他們死有餘辜……」

瀟瀟風雪之中,張齡神色悵惘地重複著這句話,俯身摸到棋桌上那張紙卷,仔仔細細地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嘴裡念念有詞。

「後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志兮……願歲並謝,與長友兮……」

突然的一聲轟響,燈火璀璨的灃京城中騰起一團巨大的火光,撕開風雪交加的濃夜。

張齡似也聽到這聲震響,訥訥地望向黑暗的虛空,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可是……都來不及了。「

一襲白衣飛入風雪,張齡縱身從崖口躍下,像一隻被風撲落的蛺蝶。

第105章

與朱雀樓一坊之隔的鳳翎閣里,李冕惶惑地看向沈朝顏,結舌道:「你、你你方才說……張祭酒是案件主使?」

不等沈朝顏答,李冕又兀自擺手道:「不可能不可能,張祭酒道骨仙風、恬淡寡慾,就連之前朕說要賜他尚書省左僕射一職都被他萬般推拒,你說這些案件幕後主使是他?可他……他他他圖什麼啊?」

沈朝顏嘆氣,開門見山地道:「這一切實則都和昌平十五年的受降城一案有關,張祭酒進京之前有過另一個身份,他曾是鎮北王蕭霆的家臣,受其知遇之恩,故而……」

一聲巨響,鳳翔閣被掀得顫動,李冕驚愕地抓住沈朝顏,想起她方才對他說過,張齡在朱雀樓埋了火藥。

「真、真的是張祭酒?!」李冕回過神來。

他想起這些時日以來,自己對張齡的信任和倚重,一股被人玩弄的憤怒直衝顱頂。他轉身對親衛怒喝,「去!去把張齡給朕緝拿歸案!朕要親自問問他,這麼做究竟是圖什麼?是朕、朕對他不好麼?!」

親衛領命要走,被沈朝顏給攔下了。

她無奈瞪向李冕,淡聲道:「張祭酒恐怕也用不著找了。方才進城時我便和謝寺卿分頭,他早已前往翠屏山勸阻張祭酒,可朱雀樓的火藥還是炸了。既然連謝寺卿都無法阻止張祭酒,那他定是早就抱了必死之心的,如今只怕是……早已自戕了。」

「自、自戕?」李冕愕然,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當下沈朝顏忙著安排善後事宜,沒工夫安慰李冕,她對方才的親衛道:「你先按照這個名單,將上面的人統統緝拿,然後安排各坊的坊正出面安撫民心,百姓有任何難處一律報給朝廷,優先解決。」

按照規矩,親衛應直接聽命於帝王,面對沈朝顏這麼一頓義正嚴辭的吩咐,那名扶刀親衛有些怔忡地望向滿臉愁思的李冕,卻被他一個眼刀掃來,「去去去!郡主的話沒聽到?還愣著幹嘛?!」

「哦,是!」親衛得令跑走,留下大殿裡的李冕愁腸鬱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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