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一轉身,沈朝顏再也不會原諒他了。她會這樣走出他的視野,從此也走出他的世界。
可是,他的生活才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有所期待,可這一切終究只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
腰腹上的傷早就裂開了,殷紅的血浸濕衣衫,他卻早已感覺不到疼痛。
恍惚間,腳步脫離意志,他不知自己是以怎樣狼狽的姿態追上去,再一次擒住了沈朝顏的手腕。
「啪!」
一記沉悶的巴掌入耳,謝景熙踉蹌一步,卻依然死死抓著面前的人,像瀕死之人溺水時,拼盡全力也要抓住的那根稻草。
「你怎麼敢……」
謝景熙聽見她略帶抽噎的詰問,抬手擦了擦刺痛的唇角,腥甜的滋味溢滿口腔。他下意識囫圇地吞咽,唯恐讓她看穿了自己的強撐。
「你怎麼敢……這樣對我?」沈朝顏泣聲責問,從未在他面前紅過的雙眼,此刻卻哭得狼狽。
淚水無聲地滑落,在她的下頜匯成滴滴晶瑩,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每一滴都砸在他心上。
是呀……
他騙了她,這場姻親從一開始就是一場他策劃的陰謀。
他可以不在乎沈朝顏是沈傅之女;可如若沈傅沒有死,他自問,也做不到因沈朝顏而放過沈傅……
他們之間,本就是沒有可能的。
可惜騙子動了真心,陰謀一旦沾上感情,往往就變得難以收場。
事實也正如沈朝顏所言,他並非沒有選擇。
只是他肩上壓著蕭家、壓著嘯北軍、壓著受降城……就算他能理解她的憤怒和失望,也知道她永遠無法理解自己。那一夜的受降城就是永遠困住他的一圈火焰。
謝景熙忽然明白了,他和她之間,不僅僅是利用和信任的問題,更是一段隔生隔死的遙遠距離。
他永遠記得那一夜的燈燭坊里,沈朝顏向他伸出的那隻手。在夢靨和坍塌都襲向他的時候,第一次,有人不顧一切地抓住了他。
從此以後,那隻手便總會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一次次抓住他,帶他逃離夢靨、穿越火海,給他嚮往生活的勇氣和力量。
可如今那隻手,卻要放開他了。
心裡像是被什麼狠狠地鑿了一下,這樣的痛,讓他腹間的傷都沒了感覺。
須臾,泛白的指節終是鬆了力道,謝景熙沉默著放開了她。
秋雨霏霏,將石板上緩慢消失的燭光切得破碎,謝景熙失神地站著,那身影伶仃單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淫雨所吞沒。
可是直至眼前的燭火完全被門扉所阻隔,她終不曾回頭看他。
謝景熙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的沈府,行至正門的時候他終於支撐不住,撐臂扶住了檐下的立柱。
遠處的裴真看到這一幕,抄起手邊的厚氅迎了上去,及至走得近了,他才見謝景熙面色蒼白如紙,微微喘氣,額間細細密密全是涔涔冷汗。
「大人……」他怔忡一瞬,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跟在謝景熙身邊的這許多年,裴真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時候。
裴真抖開手裡的厚氅替他披上,欲言又止地關切道:「您剛受了傷,身子虛弱,萬不可再感染風寒了。」
謝景熙依舊是那副冷冷清清的表情,淡聲「嗯」了一句,只是那聲音虛弱飄渺,仿佛被這夜裡的雨一淋就要散了似的。
一向粗枝大葉的裴真也覺得揪心,上前正要搭手扶他一把,卻見謝景熙身形一松,整個人像被抽去筋骨一般散了下去。
「大人!」裴真驚愕,趕緊伸手架住了謝景熙。
他也是這時才發現,鮮血浸濕了他的衣衫,謝景熙腰腹處已是殷紅一片……
再醒來,便已是五日後了。
謝景熙尚且懵懂,還是謝夫人且驚且喜的哭聲讓他完全清醒了過來。
幾日來擔憂受累,謝夫人衣不解帶,原本保養得宜的臉上也染了倦色,雙鬢更是添了幾絲華發。
「母親……」謝景熙氣息不穩,一出聲才覺喉嚨澀啞,句不能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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