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熙無語,想到沈朝顏方才說霍起信她,看樣子還真不是誇張的說法。
「那他身上怎麼會有你的匕首?」謝景熙問。
面聖不能攜帶利器,故而霍起的匕首昨日入殿前是寄存在了內侍省的房庫。
霍起聞言從榻上坐直了些,雙手在腰腹處環了一圈,驚愕道:「我的匕首落在內侍省的房庫忘拿了!」
「……」謝景熙強壓脾氣揉了揉額角,卻聽霍起道:「我昨晚喝多了,見了王瑀後也不知自己稀里糊塗走到了哪裡,醒來的時候宴會都要散場了,走時匆忙,就忘了取回匕首。」
「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沈朝顏問:「我記得你酒量很好,怎麼輕易就喝醉了?」
霍起搖搖頭,道:「具體真想不起來了,只覺得喝著喝著頭就開始犯暈,之後我就跟著王翟出去了。」
沈朝顏心中一凜,當即道:「是迷藥,昨夜一定有人在你的酒里下了少劑量的迷藥。」
「啊?」霍起詫異,「哐啷」一拳砸在案几上,罵了句,「龜孫子!」
謝景熙從頭到尾都顯得很平靜。他沉默地聽他說完,轉頭問沈朝顏,「你覺得這個案子還有什麼可疑之處?」
突然被問話的沈朝顏一愣,思忖道:「那可就太多了。」
「哦?」謝景熙挑眉,「說說看。」
沈朝顏道:「第一,就是我之前便說過的,兇手為什麼在殺了王翟之後不逃,反而要再殺兩人,且駕車去了城東的青龍坊?」
「第二,」沈朝顏道:「兇手用霍起的匕首殺人,看似嫁禍,卻又嫁禍得過於明顯,我們能想到這點,兇手不會想不到。所以他的目的一定不是污衊霍起殺了王翟。」
「第三,青龍坊只是兇手拋屍的地點,那真正的案發地點又在哪兒?」
「最後一點,」沈朝顏頓了頓,繼續道:「兇手要能取走霍起的匕首,還能那麼巧地讓他睡過去,我想……那個人昨晚,一定就在宮宴上。」
一席話說完,舍內陷入沉默。
霍起雙眼放光地看著沈朝顏,眼神里都是驚訝和崇拜。
謝景熙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起身要走的時候,裴真從外面進來了。
他拱手對著謝景熙一拜,道:「卑職帶人從王寺丞離開的興安門往南邊各坊搜索,在崇仁坊附近,發現了車輪痕跡和新鮮的噴濺血跡,初步懷疑這裡就是王寺丞遇害的現場。大人要親自去看看麼?」
「要去!」
不等謝景熙答,沈朝顏先跳了起來,行動間拉扯傷口,疼得她咬牙「嘶」了一聲。
「誒誒,走吧。」她兀自往外頭走,繞過謝景熙跟前的時候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就呆在大理寺。」謝景熙聲音溫淡,語氣卻不容商榷。
不等沈朝顏反駁,霍起也從榻上跳了起來,激動到,「還有我!我也去!」
謝景熙不說話,側頭往榻上一掃,冷聲吩咐裴真道:「霍將軍乃大理寺嫌犯,當先行收監候審。」
「啥?」霍起眼睛瞪得像銅鈴,這才想起來自己當下的身份,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沈朝顏卻先不幹了,扯著謝景熙義憤填膺地道:「他身上還有傷,你怎麼能把他關在牢里?!」
見謝景熙冷臉不理,她乾脆又拿出蠻橫無理的那套,抄手往榻上一坐,道:「你一定要關他的話 ,那就先關我吧!」
「對對對!」霍起立即點頭附和,「關她關她!」
「???」沈朝顏無語,轉頭看向小雞啄米的霍起道:「這……接下來不應該是你搶著要坐牢的劇情麼?」
「不不不,不用了,」霍起特別務實地擺手,「我怕黑。」
「……」沈朝顏突然就明白為什麼這人長得不賴,桃花卻一直那麼凋敝了。
這分明就是憑實力孤獨終老啊!
不等兩人掰扯清楚,耳邊響起門扉叩合的聲音。
謝景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遠遠對裴真留下一句,「把這兩人都給我關起來。」
末了還不忘叮囑,「分開關。」
第48章
謝景熙換上官服,驅車出了大理寺。寅時正刻,天邊泛出一線青白的顏色。
他一夜未眠,如今到底是有些疲乏,便靠在車壁小憩了片刻。
「大人,到了。」裴真勒停了馬車,轉身撩開謝景熙的車簾。
黎明的天光下,街邊已經有早出的百姓。幾人圍在大理寺侍衛拉出的界線外,湊熱鬧地交頭接耳。侍衛撥開人群,謝景熙行過去,就著侍衛手裡的火把查看起現場。
從事發到現在,正好是凌晨至黎明的時候,街上無行人無車馬,車轍痕跡尚新,分辨起來並不困難。
謝景熙俯身看了看地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