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李明鏡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血色,他靜靜地躺在那裡,似乎連呼吸都一起消失了,就像是一具真正的屍體一樣。
換做旁人,葉凝秋會嫌棄地走開,害怕被傳染死氣。
可是這一次,她彎下了腰,耳朵貼在了李明鏡的胸膛,聽見了他微弱的心跳聲。
她想起那個夜晚,她也是這麼枕在李明鏡的胸膛上,那個時候她聽不見,卻還是能夠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仿佛快要衝破胸膛,怎麼現在卻要她很仔細地用耳朵去聽,才能聽見那一點點心跳聲。
葉凝秋的眼淚掉了下來。
起初只有一滴,可眼淚這種東西,一旦開了頭,就會有更多眼淚跟在後面洶湧而出,葉凝秋趴在李明鏡的胸前,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李明鏡你不准死……你不是說要永遠陪著我嗎……」
蕭無生頓了頓,準備上前,卻被長公主伸手攔住。
她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留給葉凝秋與李明鏡最後的相處時間。
「臭李明鏡,死李明鏡,你起來啊,你要是起來,我以後就不叫你死李明鏡了,你不準備變成死李明鏡嗚嗚嗚……」
葉凝秋哭得眼淚糊了滿臉,隨手扯過他胸前衣襟擦掉繼續哭,李明鏡胸口被扯得打開,露出了一個木紋色的小方瓶一角。
葉凝秋吸了吸鼻子,從他懷裡摸出那個東西,看起來像是藥瓶,覺得有些眼熟,打開聞了聞。
——「藥王谷的薛神醫調配的秘藥。」
她想起這是那天晚上,李明鏡溜進她房裡,給她塗的藥,藥效其佳,第二天傷口便好得無影無蹤。
藥王谷,薛神醫。
「爹,娘,李明鏡可能有救了!」
第19章
103
一般來說,住在藥王谷自稱神醫的人,都會有些怪癖。
什麼「富貴的人不醫、手沾鮮血的人不醫、不仁不義的人不醫」之類的「三不醫」規矩。
薛神醫也不意外。
藥廬門口的稚氣童子搖搖頭:「我師傅說了,李明鏡當眾搶親,傷風敗俗,枉顧大俠之名,如今是他罪有應得。」
葉凝秋冷笑:「罪有應得?那你師傅見死不救也是罪有應得了?」
藥童嘆氣:「女施主,你還是回去吧,我師傅定下的規矩,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那要怎麼樣他才肯救李明鏡?」
藥童:「從三年前開始,李大俠便年年都來此地求見,說要給未婚妻治耳疾,可我師傅聽說那人是你,便不肯答應,任由李大俠在門外長跪不起,風吹雨淋也未曾心軟改變,最後也只是一瓶金瘡藥打發了事。李大俠那樣的誠心都未曾打動師傅,何況是你呢。」
葉凝秋聞言,臉上浮現錯愕。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某些情緒,冷靜問:「李明鏡……跪了多久?」
「七天七夜。」
她想扯扯嘴角嘲笑那個人的蠢笨,卻還是沒能揚起唇角。
「……果然是個傻子。」她冷著臉罵了一句。
藥王谷位在半山腰間,四周被竹林遮蓋,藥廬不過是最簡陋的木屋茅草頂,樸素而簡單。
葉凝秋環顧一圈,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既然他鐵了心不肯醫治李明鏡,還把人當傻子欺負,那我也不必講道理了。」
藥童心中覺得不妙:「你……你要幹什麼?」
葉凝秋抬手對著身後做了一個手勢動作,身後林間便猝然竄出數百名身形如鬼魅的暗衛,為首的女子輕功飛升而至落在葉凝秋身旁,正是春月:「大小姐,何事?」
「春月姐姐,既然這位薛神醫不準備醫人了,那這藥王谷留著也沒什麼用了,不如一把火燒了。」
春月淡定道:「好。」隨即轉身下令,暗衛紛紛傾身而動,霎時間,旁邊存藥的草廬火光沖天。
「住手住手!」藥王谷門外大門被打開,滿頭花白的薛神醫氣急敗壞地走了出來:「你這女子實在蠻橫無理,今日就算你將我藥王谷燒得一乾二淨,我也不會屈服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