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官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不可以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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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點,官家的車到達位於壽臣山的傅家別墅附近。
官家花20多年將女兒精心栽培出書香淑女的名聲是費了心的,自幼琴棋書畫缺一不可,官穎棠的爺爺與傅盛雲有幾分交情,官穎棠七歲的時候就被爺爺牽線拜入傅盛雲名下。
只是官穎棠對書法實在沒什麼興趣,那些年也只學了皮毛,空占一個關門弟子的名聲。
「今晚貴客很多,個個都有頭有臉,你要打起精神,千萬不要失禮大家。」快到時,官志亨叮囑官穎棠。
官穎棠聽膩了這些話。她默不作聲,還在遺憾昨晚沒能參加何姿的生日會。
思緒間,忽然想起何姿電話里問的那個問題,轉身朝父母求證,「你們是不是打算讓我和蔣培明結婚?」
官蔣兩家是世交,蔣培明和官穎棠從小一起長大,稱得上是。
「哪聽來的謠言。」官志亨一口否認,但稍頓又欲言,「不過……」
官穎棠歪頭等著父親的下文,半晌卻只等來一句:「總之不是他。」
前方已經到了別墅入口,各類豪車依序駛過去,等官家的車停到門前時,禮賓人員恭敬過來開車門。
官穎棠只能馬上調整表情。
雖然上一秒還在聊別的話題,但當車門打開,高跟鞋踩到地面上那一刻,她立刻熟練地進入另一種狀態。
今天造型師給官穎棠選的是一套庭蕪綠的中式旗袍,她梳著精緻的髮髻,頷首低眉,淡妝嬌面,宛如古詩詞中走出的佳人,一顰一笑盡顯端莊優雅。
旁人遠遠觀她,都會聚在一處小聲感嘆,這港島第一千金的氣質的確與眾不同。含蓄、優雅,才情仿佛從骨子裡透出來,在宴會現場自成一道風景。
「聽講官小姐是名校畢業的?」
「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學霸,斯坦福的高材生。」
「生得靚,還有高學歷,唔怪得現在那些婆婆都把她當做選兒媳的標準。」
「是啊,你看整晚多少男人在圍著她轉。」
……
因為傅盛雲的名聲,今晚現場冠蓋雲集,因而停在官穎棠周圍的男士也比往常多。她心裡厭倦,臉上卻不得不做出另一番模樣去應酬。
她的人設太完美,她的行為也必須讓別人挑不出毛病,被迫將名利場上的優雅演到底。
直到實在演煩了,官穎棠才藉口去洗手間離開主廳。
她悄悄去了二樓陽台,幾分鐘後,何姿端著酒杯緊隨而至。
「怎麼,樓下不好玩?」
何家今天也受邀出席,姐妹倆剛剛在樓下碰到,早已眼神互通,默契地溜出來聊天。
官穎棠鬆弛地靠在陽台上,語調疲憊,「都是些假人,有什麼好玩的。」
回國後的這一年時間,官穎棠不是遊走在各種晚宴里,就是參加各種文化交流活動,竭力彰顯著她官家大小姐肚子裡那點墨水。
她真的厭倦極了做什麼端莊大小姐。
「是沒什麼意思。」玩來玩去都是知根知底的這幫人,何姿點了根女士煙,「所以我打算明天出國找個小島住一段時間,再找幾個當地帥哥陪我曬太陽。」
「……」官穎棠震驚地看著她。
何姿被看得敗下陣來,「好啦,其實是今天跟老頭子吵了架,最近一段時間不見為好。」
何姿向來我行我素,儘管有時被外界誤會作風不好,但她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想什麼就去做什麼。
官穎棠再回看自己——
這些年兢兢業業地扮演名門閨秀的角色,從不敢逾矩。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叛逆」,還是在國外上學時,仗著國外認識自己的人少,有年聖誕夜,她第一次穿著超短亮片裙和同學去校友的遊艇上參加party,狂歡到半夜。
雖然當夜遊艇的主人是誰她並不清楚,但官穎棠度過了人生中最放鬆,也最放肆的一個晚上。
「真好。」官穎棠無意識地塌了塌肩膀,看著遠處夜色在心裡呢喃——
她也想出去。
暫停扮演假人的生活,去個沒什麼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透一口氣。
正走神,何姿忽然捅了捅她的胳膊,「那是誰?」
官穎棠隨她指的方向看出去。三輛黑色轎車正破開夜色緩緩駛進傅家府邸,而不遠處,傅盛雲的長子已經帶著家人迎在草坪台階外。
車依序停定,禮賓恭敬打開車門,一行人先後從車裡下來。
為首的是一對氣質很從容的中年夫婦,傅家長子與他們握手後,又轉向跟在夫婦身後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