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興就很好,我把我電話存進去吧?」李長青說,「你現在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陳小胖感動道:「什麼時候都可以嗎?」
「是。」李長青慈愛地揉揉他的腦袋。
「上課給你打可以嗎?」陳小胖問。
「不可以。」李長青收回手臂。
兩個活寶,竹聽眠笑得臉都酸了,又積極參加這個儀式,蹲下去要求陳小胖也把自己的電話錄進去。
三個腦袋蹲在院子門前研究了半天電話手錶,陳小胖越說越起勁,甚至當場和他們合照一張。
「我馬上就把照片發給你們,你們要記得發消息給我。」
「哎喲……」李長青又揉揉他的腦袋,「你這小孩。」
回家路上他還在不停地說陳小胖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娃娃,說話怪逗人的。
「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孩子。」竹聽眠走著走著路,故意側身撞他一下。
李長青早就習慣她這些憑空發生的小動作,被撞了就被撞了,「你還不是很喜歡小孩。」
「我?」竹聽眠倒是新奇這句話,畢竟以往沒少聽人說她愛欺負小孩,就連賀念對她記憶尤深都是因為這個。
「沒聽別人說過吧,」李長青自得地講,「我奶奶常跟我說小孩兒都是有靈氣的,他們最知道誰疼他,誰不疼他,心裡門兒清,小孩兒都喜歡你,那肯定是因為他們知道你真心疼他。」
這話說得,像是兜了個天大的彎,最後還得拐回來再把人夸一道。
已經是明晃晃的私心了。
「我人美心善唄。」竹聽眠也不和他謙虛,逮著機會就夸自己。
「我常想呢,以後你要是有了——」李長青本來在笑,而且情緒很愉快,理所應當地想要順著話往下講。
話語在腦袋裡超了車。
竹聽眠要是有了自己孩子,那不是就得有個孩子爹麼。
說到孩兒的爹。
李長青當即想起自己藏枕頭下面的那個錦布盒子。
竹聽眠正耐心地等著後話呢,誰知走了幾步都沒聽見聲兒,再偏頭瞧李長青的側臉和耳垂都掛著詭異的緋紅。
這個紅意還有繼續往脖子下頭蔓延的趨向。
怎麼還自己把自己想害羞了啊?
竹聽眠屈指彈了下他的側臉,召喚他回魂,「想什麼呢!」
「沒什麼。」李長青就像做賊了一樣心虛,無論被怎麼問都不肯提一個字,開始拼命轉移話題,讓竹聽眠看這看那,又講今年輪到他點炮仗了,他故意買了很長一卷,幾乎能夠來回折著將鋪子門前的巷子鋪滿。
「一會點的時候,你要把耳朵捂嚴實點。」李長青覺得自己已經成功扯開話題,故作嚴肅地如此提議。
竹聽眠都懶得戳穿他,「我沒那麼不禁嚇。」
可見話不能說太滿,音兒還沒消呢,就聽見聲大動靜,像是摔了碗。
這冷不丁炸開的聲音把竹聽眠嚇得一激靈,隨即兩人臉色都變得不好。
是鋪子裡摔了東西。
下一秒就是張桂香的吼聲了。
「你滾出去!!」
李長青衝進鋪子裡時,劉霞正拽著李長真讓她上樓去,陳蘭也引著滿院客人往外去,二叔就跪在天井正中,膝蓋旁邊是炸開的瓷碗碎片。
張桂香被李慎扶住,指向身前的手因為憤怒而顫抖三不停。
今天來李家過年的人很多,全都瞧見這一幕,也全都聽見李老二接下來說的話。
「媽,說到底我才是你正兒八經生出來的,長青就算這些年孝順你們,他一個差點被餓死的棄嬰能活到這麼大,難道不是他應該做——」
李善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張桂香又甩了個杯子到他臉上,硬物撞到皮肉被砸出悶響。
他頭上還裹著紗布,據說在看守所里那一下撞得不清,理論上應該去醫院查查有沒有撞出腦震盪或者腦骨折。
可他非但沒有去,還一直混跡在小鎮裡。
可見李善此人諱疾忌醫的後果就是腦子當真出了問題。
說起來,今天倒是沒見到李善的媳婦兒。
不過一個人出現在這間木工鋪子裡,已經掀起驚天動盪。
誠如眾人口中介紹的那樣,李善此人木訥而且膽小,即便此刻已經是在做扯瘋的事情,但下巴抖動的幅度是肉眼可見,嘴唇毫無血色,說話也帶著顫。
他先講自己潑油漆是不對,但已經賠了錢,而且還和大侄子道歉,他說自己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回家來過一個年。
「沒人歡迎你!」李慎扶著老媽吼他,「滾!」
李長真在樓梯上拽著姜書怡的手,也在附和老爸,「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