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件事本就做得不體面,到頭來還要把人架到十分難堪的境地。
李長青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咬死不鬆口,那就會把奶奶推到風口浪尖來解決問題,如果他鬆口,更沒辦法給奶奶和竹聽眠交代。
而且,竹聽眠的民宿也受到了損失,她這個時候要是堅持追責,難免背上一個不近人情的名聲,要是不追責,等同於她對外默認這種無理取鬧的行為。
到底圖什麼啊?
而且,即便為難到這種地步,李長青也沒法立馬做出決定,難免還是要告訴老太太,二叔已經情感綁架到這種地步,無論如何都避不開張桂香。
張桂香得知消息,面上沒顯,把自己關屋子裡待了兩個鐘頭,最終放出話:「讓他滾。」
賀念帶著賠償清單代表民宿簽了和解書,這次沒讓李長青跟著去。
就這麼的,年三十前一天,李善夫妻倆出了拘留所,無聲無響地消失了。就好像他倆就是平白扯了一場瘋,發泄完,事兒也就完了。
李家的每個人都開始強顏歡笑。
這種感覺就是明明已經不爽到極致,可又得為彼此撐著,越撐著,越不爽,又不能表現在家人面前。都在樂,又不能笑痛快,樂里盡裹著愁了。
李長青這一天都待在家裡陪著老媽和奶奶。
民宿這邊閒下來也說這件事兒。
「不可能那麼簡單,」竹聽眠不停地回復著消息,順便說,「這明擺著就是要搞大事情。」
起先她拿不準這對夫妻到底心有多黑,又聽李長青說回憶里的李善是個不喝不抽不賭的人,很少搞出什麼大動靜,所以也只是想到了拿錢這個份上。
結果他倆鬧這一出。
背後必有妖人指點。
「你都不知道,我去的時候見他二叔,那連人樣都沒有了,簡直是個si——」賀念緊急住口,堪堪把罵人的話停在發音的初步階段。
因為辛光從堂屋門外探腦袋進來看。
小孩兒戴著虎頭帽子,眨巴眼,看看賀念,又看看竹聽眠。
剛剛還呲牙咧嘴的賀念立時換上
慈愛笑容,「寶兒,咋啦?」
竹聽眠也對他笑笑,誇讚說:「你的帽子很漂亮。」
辛光還是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忽然走進來,站在堂屋中間從自己斜挎的小布兜里找東西,掏出兩顆糖,很公平地一人分了一顆。
「高興,」他認真地對竹聽眠說,又轉頭對賀念說了一遍,「高興。」
說完他又一本正經地離開。
賀念把糖捧在心口,說:「這是小天使啊,我的心要化了。」
竹聽眠也低頭瞧瞧自己手裡那顆糖,輕聲笑道:「太可愛了。」
這就是他表達的方式了,兩個字,偶爾說一句話,比起最開始,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賀晴和周雲聯繫的頻率很高,也有所效果,她已經做到能夠在遠程溝通中做到的一切。
或許是因為賀念這個弟弟,或許是因為她真心喜歡這個小孩兒。
不論是哪一種,辛家和竹聽眠都由衷地感謝她。
也是因為辛光這麼出現,賀念愉悅道:「我姐說年後過來,收拾我,也正兒八經看看辛光。」
「那太好了,」竹聽眠立刻安排,「快告訴我有什麼我可以送給你姐的?」
「我姐最想要一個懂事的弟弟。」賀念又喪了氣。
「那我真是沒辦法。」竹聽眠至今不知該如何評價賀念的光榮行徑,話題因此再次斷檔,直到周雲拉著辛光過來和二人說再見。
民宿里幾位客人都在外邊定了飯點過春節,民宿已經說明過年三十那天晚上九點以後才有人,讓他們有事情打電話聯繫。
也就是從今天開始,民宿放兩天假。
辛光做事說話都帶著股認真勁兒,此刻點點頭,又揮手說再見。
「等等,」竹聽眠喊住母女倆,過去蹲在辛光面前,示意他看自己手裡的糖果,「這是你給我的對不對?」
辛光認真辨別,並且點頭。
竹聽眠拿出個厚實的紅包,周雲立刻擺手說真的不用。
「你說了可不算,」竹聽眠蹲地上仰頭對周雲說,又平視著辛光,再次晃了晃手裡那顆糖,問他,「和你交換,好不好呢?」
辛光很喜歡這種有互動流程的事情,說話或者做事,如果能夠得到反饋,他會開心。
他的嘴角會有很輕微的上揚,也不算笑容,就是面部肌肉放鬆,然後拍拍腿,前後晃晃身子。
到這個階段,那就是很開心的表現了。
「哎喲小寶,」竹聽眠樂得伸手扶住他,「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