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醋得有點偏門了。
「他抹髮膠,而且亂噴香水,說話也很油膩,」李長青仰頭看她,「你不覺得嗎?」
「學壞了啊長青,」竹聽眠伸手彈他手背,「還背後嚼人舌根呢。」
她沒使勁兒,就只是很短很短地碰了一下。
李長青當然知道這樣不好,所以被教育了也聽著,只是更用力地拽住那片衣服。
「我不和你說大話。」
「那就等你考上,」竹聽眠也不和他客氣,「我選地方,你不花錢我就打你。」
李長青心裡頭立馬就敞亮了,「我不會的。」
又說:「我師父給我布置了很多作業,不准我再打家具,我能掙錢。我媽,我奶奶,我三叔三嬸,還有我妹,都沒出過國呢,倒時候我們一起,好嘛?」
「哎喲,你這都包圓了啊。」竹聽眠聽他興奮地安排完所有人,哪有拒絕的道理,手已經伸在半空。
李長青也注意到她的動作。
這樣的事情之前也發生過一回,那次兩人都停頓下來,而且李長青還因此害羞了半天。
但這一次不同了,他主動偏頭,把臉送到了竹聽眠手心,眼皮往下蓋著,瞧她腳上那雙大毛拖鞋。
「我喜歡你。」他說。
又開始了。
竹聽眠原本捧著他的側臉用指頭揉著,忽而用力捏住,然後往外扯。
「剃你的板寸吧。」
「哎,」李長青故意說,「板寸可不是誰都能剃的,像我這樣英俊的才可以。」
臭屁小狗。
「現在已經這樣了嗎?」竹聽眠說,「剛才掐著臉皮沒那麼厚啊。」
李長青就笑,也鬆開了她的衣擺,開始搗鼓自己的髮型。
竹聽眠讓他自己先弄著,自己繞去走廊,想了很久,終於撥出了給Alexia的電話。
*
今年的除夕同以往都不一樣。
三叔為之投以高度熱忱,甚至搞了幾道花里胡哨的大菜,準備在年三十那天大放光彩,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折騰,居然還搞出了試菜環節。
水平倒是很不錯,全家人報以高度讚賞。
「要我說,這才是過日子嘛!」李長真美滋滋地抱著碗,環顧一圈家人,「刨開二叔那顆老鼠屎,世界都乾淨了。」
「你怎麼說長輩呢?」李慎出聲教訓女兒,「我哥那顆老鼠屎,也得我同輩的人來說。」
「吃著飯呢!」張桂香「哼」了一聲,打斷這對父女倆,「我生的兒子輪得到你們小輩說啊?」
父女倆同時縮了縮腦袋。
李家三個兒子,老大就是李長青他爹,李慎排老三,中間還夾著個老二。
李善。
在李長青印象里,二叔一直是溫厚慈愛的,從小對他很好,反倒是三叔從小說話不著調,偶爾脾氣上來還亂罵一通。
再嚴重點,奶奶都罵不過三叔。
似乎所有家庭日都會有一個反骨仔。
三叔就是李家的反骨仔。
災難襲來的時候,三叔李慎二話不說變賣所有家產幫著還債,他講這樣是天經地義,一家人嘛。
但可惜的是,並非所有家人都能在變故面前站住腳跟,譬如李老二。
李善說大哥出了事,憑什麼讓家裡給他還錢,他不管。
不論奶奶怎麼罵,三叔怎麼吼,二叔都說自己不管。
也是這一個「不管」他帶著二嬸和孩子離開了秋芒鎮,理由是受不了被別人戳脊梁骨。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李長青說不上有多激動,更多的是震驚,還有不可置信。
二叔這一走就再沒來過消息,已經很多年沒人主動提起他。
李長青知道三叔和妹妹依舊氣不過,又看奶奶反應這樣大,心想老人家可能也思念兒子,畢竟馬上就要過年。
他沒說什麼,低頭用筷子攪了攪碗裡的湯。
他想,如果奶奶需要的話,他可以去主動找二叔,把二叔勸回來。
「我真是恨!」張桂香把筷子砸到桌上,重重嘆一口氣,「肯定是我沒教好這個兒子。」
這下一桌人都慌了,紛紛起身勸老太太別著急。
「你們倆個不會說話就給我塞飯!」劉霞斥責著丈夫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