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竹聽眠的注意力全然被小牛犢吸引。
李長青儘量紳士地幫她抹好手。
他自認不是聖人,觸碰到自己喜歡的人,當然無法做到心無旁騖。
所以在心中記下這一天。
他們第一次牽手。
私心是有,卻也真的很開心竹聽眠喜歡這裡。
小牛犢耳朵不停地轉著,同時揚起鼻子,仔細分辨著新出現的味道,那雙圓而大的眼睛湊過來,看完這個人又去看另一個人,像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評估儀式。
竹聽眠想要爭取它的注意里,所以伸出手,讓它聞聞自己的味道。但酒精的味道太嗆,小牛犢又太激動,它很用力地嗅了一下,結果當然是並不滿意這個味道,甩頭甩腦地踏著蹄子後退。
但沒多會,它又重建信任,而且吸取經驗,乾脆用濕潤的鼻子蹭了蹭竹聽眠手心。
一人一牛都為彼此帶來的觸感而新奇,同步抖了一下。
小牛犢軟軟糯
糯地「哞」了一聲,竹聽眠聽得心都要化了,實在忍不住用手指輕輕觸碰它的腦門。
它的毛髮還帶著溫潤的光澤,觸感柔軟,甚至能夠感覺得到在皮毛之下的,新鮮而且乾淨的生命。
又是捉葉子,又是許願的,最後帶她來摸新生命,再怎麼著也該明白過來了。
竹聽眠問:「李長青,我躲著人那三天,嚇到你了吧?」
李長青沒有立刻回答,畢竟答案已經顯而易見,卻不至於是「被嚇到」這麼嚴重。
首先就是擔心,他早幾年也在城裡待過,可那個時候沒怎麼聽說過抑鬱症這種說法。
這幾年倒也在刷短視頻的時候了解過,知道這是一種疾病,但也僅僅只是停留在「知道」這個層面上。
李長青真正明白嚴重性,是在賀念當面說他朋友因病去世之後。
怎麼去形容當時的感覺呢?
現在回想起來,只剩下擔憂,然後就是沉重到難以忽視的無助。
竹聽眠那麼光鮮的一位鋼琴家在右手受傷之後會如何絕望,李長青已經有了答案。
那該是多麼黑暗的一片懸崖。
她在裡面會有多麼害怕。
李長青心疼得不行,也知道自己說不出什麼有作用的漂亮話,所以越發地想要些做什麼。
因為是自己喜歡的人,她開口要一樣,李長青就想要給她一百樣。
他對這個問題思考的時間太久了,久到竹聽眠出聲喊他。
「怎麼眉毛皺成這樣?」她問。
「不知道該怎麼說,」李長青同她一起去摸小牛犢,「我經常帶你來看它好嗎?」
「好啊,」竹聽眠答應下來,又輕輕地撫了撫小牛柔軟的毛髮,忽而說,「醫生講我保持現狀,只要不去主動接觸過去的人和事,就能慢慢的好起來,所以請你不要擔心。」
她都用上了「請」這個字。
李長青還能說什麼呢?只剩下點頭的份。
回去時,李長青在奶場拎了桶新鮮牛奶,今天過來沒帶容器,所以答應了明天再來還桶。
他正把牛奶安置到那袋落葉旁邊。
意料之內的,竹聽眠晃到他面前。
意料之外的,她問:「你剛才給我擦手的時候看起來很平靜。」
這個人真是一點不會挑時間。
李長青深吸一口氣,「差點就流鼻血了。」
「真的麼?」竹聽眠問,還要偏頭看。
「緊張的,只是沒讓你看見。」李長青還是笑,沒忍住揉了揉手,以此緩解緊繃。
「沒有什麼想要的了嗎?」竹聽眠又問。
這一句接著一句,已經像是在唆使了。
李長青不知是因為她這兩天過得開心所以願意給甜頭,還是同往常一樣閒著就要來撩撥兩句。
總之他也不能總是被動防守,所以有個問題已經快要被說出口。
「再送你一套練習冊好嗎?」竹聽眠突然問。
李長青看向她。
竹聽眠笑著問:「兩套?」
李長青已經習慣這種大起大落,「不用了,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怎麼還陰陽怪氣,我擔心你考試還不對了?」竹聽眠揚起下巴。
李長青拽了拽自己的雙肩包,準確來說是單肩。
說起來這也是他的一個小設計。
他特地對著鏡子比對過,發現自己單肩掛著這個包,再抬臂拽著,能夠從側面呈現出比較優秀的線條。
只要刻意記得不要弓腰,就會有一個帥氣的側影。
李長青當然曉得自己長得不錯,而且注意到竹聽眠總是盯著自己看。
要知道,人是會使用工具的。
此時的李長青已經有所覺悟,所以他連微微轉身看著人的角度都有所安排。
「我想說的都已經告訴你,現在我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