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那又怎麼樣!去告我?」陸久似乎說服了自己,越發有底氣。
竹聽眠提醒他:「陸先生,你還沒有答應我剛才的要求。」
什麼要求?
陸久一怔,李長青要他賠錢他要賠錢?做什麼夢呢?
竹聽眠觀其表情,一副絕不配合的樣子,也算是在意料之外。
但她已經失去了繼續廢話的耐心。
「希望我們下一次見面不是法院見面,啊啊——」竹聽眠抬起一根指頭,柔聲示意陸久不要插話。
這個訓誡式的動作很輕,但伴隨而來的是爆炸性的話語:「我也不希望陸知時同學聽到這一段對話,如果有必要,我會去你們兒子的學校。」
她這一句話,說是威脅也好,稱作恐嚇也罷,效果奇絕。
短暫的安靜之後,錢萱最先失控,怪喊一聲,怒喝:「你是瘋了嗎!」
「其實嚴格來說,我剛才的行為算是脅迫,你們也可以去告我,」竹聽眠很公平地給出建議,又不顧這對夫妻死活地說出後續,「當然啦,我不會去直接給你們兒子聽,我會給他同學聽,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同學是靠父母壓榨一個苦命青年的血汗供他讀書,以及他父母還在拉皮條。」
竹聽眠微笑道:「他們全校都會知道這件事。」
陸久和錢萱兩人的表情難看得像是被燒乾燉焦,然後遺忘在鍋里半個多月的五花肉一樣,又臭又干又難看。
相比之下,竹聽眠就顯得如沐春風,繼續興致勃勃地替他們規劃未來。
「然後呢,陸同學總要工作吧,到時候不論他去哪上班,我一定會把錄音和文字說明一起發到他領導的郵箱,對啦,陸同學總要找女朋友結婚吧,那麼我——」
「你這個瘋子!!」陸久大喊,「閉嘴!」
的確足夠了。
竹聽眠笑著說:「好啦,看你們,怎麼會氣成這個樣子呢?」
她又問陸久,「剛才不是你說的麼,不是什麼大事兒。」
陸久、錢萱:「……」
竹聽眠甚至開始哄人:「彆氣啦,笑一笑,我幫你們把李長青叫過來好了。」
又問:「知道該怎麼說吧?」
夫妻倆憎惡且羞憤地盯著她。
錢萱把情緒訴諸於人身攻擊:「你這個賤人。」
竹聽眠絲毫不受影響,「難道你們又是什麼好東西?」
甘助理見證全程,不由自主地變得乖巧。
他不由想起自家老闆孟春恩曾經說過的話:「竹聽眠?你們以為她有什麼好脾氣,笑眯眯的?那是她壓根就懶得費力氣,這傢伙刺人著呢!真被她收拾一次,到死都忘不掉。」
甘助理沒忍住代入身不在場的陸知時同學,稍微想像這種長達數年的持續性針對破壞,已經開始後背發涼。
也沒忍住想起李長青。
這頭出的……
李長青還不知自己身份變成了債主。
他也沒一直在車上等,三叔提起過的培訓補習班就在附近,乾脆本人過去了解一下。
聽見竹聽眠說可以去接她,結果給出的地址居然是陸哥店鋪。
李長青立刻出發,進門瞧見陸哥面色鐵青地坐在吧檯後面,錢姐也不同以往那樣對他笑,沒好氣地抱手在旁,甚至冷哼一聲。
現場情況有些不好理解,好在甘助理總結能力一流,他將剛才所發生的爭執去繁就簡地複述給李長青聽,包括但不限於陸久如何往外銷售木雕擺件,又是如何截斷木作協會與李長青聯繫,將多年的買賣統計成數字,又講竹小姐已經和陸先生好好地講了道理,說李先生可以合理要求賠償。
最後,甘助理稍微融入個人情緒加以總結。
「李先生,似乎您成了冤大頭。」
李冤頭:「……」
甘助理又說:「很多年。」
這人看著正兒八經,說話卻很是直白戳心,莫名抵消了許多李長青猝然得知真相的震驚和無措。
他已經了解始末,卻並未太過震驚。
李長青同陸久合作了這幾年,對方為人如何,他不可能毫無察覺。
要是加以回憶,最受傷的時候應該是聽他試圖撮合自己和齊老闆的時候,彼時的感受很難描述,但絕對刻骨,足以徹底毀掉信任。
既然能說出這種話,那麼背地裡指定也做不了什麼道德的事兒。李長青本來也沒報太多希望,只是沒想到他們會自私到這個地步,真相實在超出預期,令人難以接受。
因為當事人陷入頭腦風暴,所以環境安靜得過分,甚至能聽到門口圍聚那些人的竊竊私語聲。
「李長青,說話。」竹聽眠開口提醒掉線的人。
「啊,哦……」李長青經過深思熟慮,終於問出了得知真相之後的第一句話。
他問:「真能賣那麼多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