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前廳時晚膳已經擺好,兩人剛落座,一名侍女端著食案緩緩走到陵淵面前,褚雲兮瞧著那人有幾分熟悉,便多看了一眼,正是先前見過的叫碧雲的廚娘。
只是今日……她妝容精緻,身上衣服也是簇新的,與之前所見竟似兩個人。
「王爺,聽聞王爺今日生辰,奴婢特意煮了這碗長壽麵,是乾州的做法,祝王爺健康長壽,長命百歲。」
一聽是乾州做法,好奇心驅使下,褚雲兮瞟了一眼,只見麵條細長,湯汁濃郁,湯麵上漂浮著蝦仁、香菇,又以青菜、蔥花作點綴,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
陵淵見她似乎頗感興趣,把碗推到她面前:「嘗嘗?」
她像接到燙手山芋一般趕緊推了回去:「別胡鬧,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湊什麼熱鬧?」
他聞言笑了笑,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麵條,剛要用力夾,碧雲搶先一步說:「王爺,這碗面只有一根麵條,寓意『長長久久』『壽運綿長』,麵條最好不要斷,以免壞了這樣好的寓意。」
陵淵卻並未理會,手上一使勁,麵條立馬斷成兩截:「一個人談得上什麼長長久久?」
碧雲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端下去吧,乾州的面,我吃不慣。」陵淵收回筷子,轉頭夾了一片脆藕放到褚雲兮碗裡,輕言輕語地說:「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
碧雲站在一旁,面上露出幾分尷尬,遲疑了片刻,沒有再說什麼,真箇兒照他說的端了下去。
褚雲兮覺著他的舉動很是奇怪,想起那碗香氣撲鼻的長壽麵,又覺得他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不免嘆了一句:「可惜了。」
陵淵挑眉望向她:「可惜什麼?」
「可惜了那碗面,和做面人的心意,你該知道做出那樣一碗麵不容易的吧。」
他盯著她看了半晌,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心中所想讓人難以捉摸。
褚雲兮心裡直發毛,默默低下頭夾起那片脆藕嚼了幾口,一抬頭發現他還在盯著自己:「這樣瞧著我做什麼?」
「不是什麼人的心意,我都要接受的。」
她聽得莫名其妙,不免要為碧雲說話:「她是府里的廚娘,主人生辰,做了一碗長壽麵,難道有什麼不妥嗎?你何必落她的面子?」
陵淵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不知怎的又作罷了,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她碗裡:「吃吧。」
瞅了眼,似乎嫌不夠,又各式夾了幾樣,直到她碗裡堆成了小山。
「多吃點。」
「王爺這個生辰過得怎麼樣?」王府門口,倉梧見他出來便迎了上去。
陵淵接過馬鞭,隨口說了句「不怎麼樣」,翻身上馬。
「王爺真是得隴望蜀。」倉梧撇撇嘴,在他之後上了馬:「我可是瞧著褚姑娘一路把王爺送到了門口。」
他正要揚鞭,聽著這話,回頭望了倉梧一眼,輕聲嘆了口氣:「可她看著似乎並不開心。」
「許是白天被血腥的場面嚇著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兩人騎著馬晃晃悠悠,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可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褚姑娘是擔心王爺,怕王爺出事。」
陵淵身形一頓,立馬停了下來,神色猶疑:「真的?」
「若是不擔心,她白天在城樓上等著就行了,何必追到樓梯上?」
他聞言,微微抿起嘴角,又很快收斂,刻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加了一鞭,走在了前頭。
倉梧見他不作聲,怕他覺得自己信口胡謅,又追上去說:「看見王爺完好無損地回來,褚姑娘眼角還噙著淚,晚上又一路送出來,王爺認識她這麼久,何時有過這樣的待遇?」
「好了。」陵淵嘴角的笑意不經意間加深了幾分:「最近是不是看什麼戲文了,說話怪腔怪調。」
倉梧知道他心情好時向來喜歡調侃自己,故意說:「這可是冤枉我了,這些日子我不在褚姑娘身邊,就是跟王爺你形影不離,哪裡有空聽什麼戲?」
「好好好,知道你辛苦,月底銀餉多發些,比路同多一倍,怎樣?」
倉梧笑嘻嘻地回:「那真是再好不過,王爺可要說話算話。」
兩人說笑著,眼看到了城牆根下,陵淵突然想起了什麼,拴好馬問:「今日前廳里那個廚娘,叫什麼名字?」
倉梧略一思索,回想起自己早些時候經過前廳時,剛巧見碧雲端著食案從裡面出來,眼睛一亮,立馬回:「碧雲,她叫碧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