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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催了幾次,他才支支吾吾地說:「聽說娘娘的長兄趙敬將軍上了摺子請求回京。」

她的表情即刻僵在了臉上,靜默了半晌才開口:「你是說……」

陵淵不置可否。

「我就知道褚家父女沒安什麼好心。」

「王爺和這位娘娘很親厚嗎?」從霞飛殿出來,倉梧突然問。

陵淵眉毛一挑:「怎麼說?」

「為了她,王爺不惜去太后面前求情,還四處散布消息,要為她出頭,事情一解決,就忙不迭地趕來她宮中,又坐了這麼大半日。」

他兩眼空空,不知看向何處,眼底情緒不明,沉默了片刻才說:「她曾真心待我。」

「那是了。」倉梧篤定地說:「王爺一向有恩必償。」

陵淵眼梢掛起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京城的水土果然養人,你這才來了幾日,也學會溜須拍馬了。」

先帝的喪禮,辦得盛大而隆重,可見幾位輔臣是花了心思的,褚雲兮牽著陵灝,一道道程序走下來,依舊沒有未亡人的感覺。

先帝陵禹,一生沒有什麼建樹,又或者她眼皮子淺,看不到他在國計民生上的苦心經營,她對他唯一的印象,便是他對長姐的偏愛。

於是愛屋及烏,也如長兄一般待自己,更是一路扶著父親直上青雲。

可惜,帝王的偏愛,都是有代價的。

他臨終擺了自己一道,然而木已成舟,她卻不能同一個死人去計較,那麼自己便用這幾年,代長姐,也代自己,償了這份天恩。

喪禮結束,朝事便開始走上正軌,頭一件,便是陵灝開蒙的事。

按照慣例,皇子六歲開蒙,先帝在時,曾擬過幾個人選,可如今陵灝已然登基,搖身一變成為天子,開蒙一事,自當慎之又慎。

褚雲兮到正德殿時,四大輔臣已經到齊,然而她剛坐定,便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禮部尚書吳岩是嘉平年間的狀元,才學出眾,品格端方,先帝一貫看重,是帝師的不二人選。這個人,魏王該不會有什麼意見了吧。」

循著聲音看過去,她立馬察覺父親臉色不大好看。

然而褚禎明話音剛落,陵淵便接了句:「固執拘泥,不知變通。」

褚禎明明顯有些氣惱,卻還是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了怒火:「魏王久不在朝中,未免有失偏頗,禮部吳岩,還有我方才提的翰林院張京,弘文館薛尚,哪個不是一頂一的才學,怎麼就做不得帝師?」

陵淵嘴角一撇,嘴角露出輕微的笑意,把茶往褚禎明面前一推:「議事而已,國公何必惱火。我既是父皇欽點的輔臣,自然有發表意見的權利。」

「況且帝師人選,事關一朝天子、江山社稷,茲事體大,有不同的看法,我當然要講明,否則,豈不愧對父皇的信任?」

褚雲兮看著他這一番做派,嘴角不覺勾起一抹嘲諷,只當他是個粗鄙莽夫,沒想到竟也巧舌如簧。

對她的目光,陵淵似乎有所察覺,朝堂上投去一瞥,眼神交匯的剎那,褚雲兮若無其事地偏過了頭。

「慢慢來,慢慢來」,見情形不對,尚書令崔宏在中間打起了哈哈,隨口問道:「既然都不滿意,不知魏王心裡可有人選?」

「眼前不就有現成的嗎?孫太傅是兩代帝師,才德兼備,又有經驗,照我看,最合適不過。」

聽到自己的名字,孫耀半眯的眼緩緩睜開。

孫耀自然不是褚禎明心裡的人選,奈何本尊在場,他只得斟酌著說:「孫太傅肯出山,自是再好不過,只是太傅年事已高,陛下年歲小,性子跳脫,怕是十分受累。」

「本王倒是覺得孫太傅鶴髮童顏,精神得很。」

事情頓時陷入了僵局,二人誰也不肯相讓,孫耀本人又不表態,崔宏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太后的意見呢?」一片寂靜中,陵淵突然開了口,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褚雲兮身上。

她端著茶盞的手滯在了半空,眼角的餘光瞥到父親在暗暗朝她搖頭。

卑劣!竟把禍水往她身上引!她在心中狠狠咒罵了一句,不動聲色地啜了一口茶,腦子飛快地運轉。

若是從父親提的三個人當中選,未免有些不負責任,畢竟她對他們幾乎一無所知,孫耀她倒是有幾分了解,可選了他,豈不是站在陵淵身側,明晃晃地打父親的臉。

「大周人才濟濟,列位所推選的都是天下士子的楷模,足以擔當重任。只是,既是為陛下選老師,何不聽聽陛下的意思?」

話音一落,褚禎明面色稍霽,似乎成竹在胸,孫耀像個沒事人一般,仿佛事不關己,就連陵淵看上去也毫不驚慌。

反而是崔宏站了出來:「太后,陛下雖然貴為天子,畢竟年歲尚小,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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