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受短髮姑娘笑容的感染,沈雲舒請大仙寫完喜字,看了看錢包里還剩的錢,猶豫片刻,又坐回了小板凳上,既然來都來了,也就順道算一卦。
要是算出來的結果是好的,就當個心理安慰,算出來要是不好,那壓根兒也不用信,這種事兒本來就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
她那天去他家吃飯,聽顧老太太提起過他的出生年月,她又跟大仙報上了自己的生日。
大仙兒將兩個日期寫到紙上,半眯著眼嘀嘀咕咕掐指算了半天,最後拍案道,「你倆這緣分也是絕,他克你,你更克他。」
沈雲舒神色一頓。
大仙兒掃了眼沈雲舒瞬間失了血色的臉,得意地捋了把鬍鬚,看來讓他給摸中她心裡害怕的事情了,他又高深莫測地閉上眼,靜靜地等著魚兒上鉤,算完這一卦,他今天也就可以收攤了。
沈雲舒攥著手中的喜字,掌心有些冰涼,一時沒說出話來,感覺到不遠處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側身望去。
從旁邊小賣鋪出來的朱桂玉侷促地沖沈雲舒笑笑,拖著還不太利落的一條腿,慢慢走了過來,歉意中又帶著些畏縮,「雲舒,算卦呢?」
沈雲舒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朱桂玉討好問,「是不是在算你和馮遠山,算得咋樣?」
沈雲舒從錢包里掏出錢,遞給睜開眼的大仙兒,截住他要出口的話,「算的挺好的,說我們是天作之和,命里註定的姻緣。」
朱桂玉像是終於放下心來,雙手一拍,歡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又朝沈雲舒湊過來些,「這姨就放心了,雲舒,你別怪姨,也別怪時禮,你不知道我當初找了多少人算,不管誰算都說,你八字硬,跟時禮是完全相剋的,對你不好,對他也不好,這種事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婚退了對你倆都好,你說是不是?」
沈雲舒看著朱桂玉,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
她曾經真的把她當女兒那樣疼過,所以在她癱瘓在床的那幾年,她也把她當成母親那樣盡心照料。
哪怕當初和周時禮分開,她也想過,他是他,他母親是他母親,在街上或是哪兒碰到面,她該怎麼打招呼就怎麼打招呼。
只是有些人,你但凡心軟一點,他們總是想著要得寸進尺,做了虧心的事兒還想要把屎盆子扣到她腦袋上,求一個自己的心寬。
沈雲舒對朱桂玉笑笑,心平氣和道,「我八字硬您應該不是今年才知道,怎麼您生病的那幾年,周時禮沒錢沒工作的時候,您沒想著找人算算我和周時禮的八字合不合,現在您身體好了,周時禮也吃上公家飯了,您想起來找人算我倆的八字了?」
朱桂玉的笑僵住。
沈雲舒不緊不慢地繼續,「我不知道是周時禮沒跟您說,還是您在這兒故意跟我裝傻,您要知道,那婚是我主動退的,不是你家,我退婚跟我八字硬不硬沒關係,是因為他周時禮腳踩了兩隻船,我沒去您家鬧,也沒到他的單位去告他一個流氓罪,不是因為我在怕什麼,是因為我要臉,我不想鬧得滿天下都知道我眼光差到曾經看上過一個人渣敗類。」
朱桂玉慘白的唇角蠕動著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沈雲舒轉開眼,聲音也冷下來,「麻煩您轉告周時禮,我已經給他留足了臉面,他就算不知道感激,也該知道碰到我要繞著點兒路走,要是他再有事兒沒事兒跑到我或者我男人跟前去現眼,惹急了我,局長的乘龍快婿他做不做得成我不知道,他那周秘書的位置我肯定會讓他做不成。」
剛才那短髮姑娘買完東西從小賣鋪出來,看到沈雲舒和朱桂玉站在一起,意外又高興,她先對沈雲舒揮揮手打招呼,又脆生生地叫朱桂玉一聲「伯母」。
沈雲舒突
然意識到她是誰,也知道了朱桂玉為什麼會主動過來找她,朱桂玉應該是看到她和這姑娘說話,生怕她多說出什麼來。
朱桂玉握住沈雲舒的手,快速又小聲地哀求,「雲舒,我知道是我們家對不起你,算姨求你,千萬別跟湘湘提你和時禮的事兒,他倆下周就結婚了。」
沈雲舒面無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我沒時間去管別人家的閒事兒。」
她將包甩到肩上,沖那短髮姑娘點點頭,騎上車就走了。
秦湘湘看著沈雲舒的背影,問朱桂玉,「伯母,你們認識嗎?」
朱桂玉勉強笑,「以前鄰居家的女兒,斷了聯繫好多年,今天突然碰到了。」
秦湘湘道,「她可真漂亮。」
朱桂玉摸摸她的臉,「沒你漂亮,時禮都說了,我們家湘湘全天下最漂亮。」
秦湘湘羞澀地低下頭。
她們身後的大仙兒都要衝朱桂玉吹鬍子瞪眼罵街了,攪合了他生意不說,兒子還是個陳世美,早知道就把今天的名額落到這短髮姑娘頭上,好好賺她們一筆。
沈雲舒將車蹬得飛快,她有些氣自己閒的沒事兒要去算那一卦,又有些氣那白鬍子大仙兒算得肯定不准,怎麼在別人那兒就是天作之合,到了她這兒就成命中相剋了。
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本來是要到青螢姐家接小知言的,結果一口氣騎到了自己家,她扶著自行車站在院子裡,很長時間都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