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巫牢獄屬於虹生莊園內部長老會的一部分,主要關押異神族內部因蓄意殺害血族而被緝拿回來的白巫。
見楚唯然的事情傅映洲已經全數安排好了。大長老親自接待季洛鏡和傅映洲,引至獄房門口,交代完房號便直接離開了。
大長老和傅映洲因季洛鏡的事情有些隔閡,本來拋出的和平橄欖枝也索性折斷,秉承著公事公辦的原則,保留成員身份,但結束了一切合作關係。
傅映洲沒有放開緊攥季洛鏡的手掌,他有些擔憂地察看了她的神情。
「沒事吧。」他問。
季洛鏡搖頭:「沒事。」她不知道之前關著自己的地方是哪裡,但這間白巫牢獄極有可能就是故地重遊。說不緊張是假的,曾經在這裡度過的每分每秒都刻入骨髓的痛。
楚唯然和齊離舟被控制在相鄰的兩間獄房。沿著垂直向下的樓梯進入地下走廊,傅映洲手裡拎著的一串鐵鑰匙相互撞擊,清脆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中迴蕩。
這裡對於季洛鏡來說是壓抑的,環境氛圍的無形威壓使她的神經有些出離肉|體的桎梏。
厚重鐵門以及沒有窗戶的一間間房間,同樣的陳設關押著和她同一條血脈的人們。
來到001房間前,季洛鏡餘光瞥見傅映洲的視線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
「過來我身邊,近一點。」傅映洲聲音很低。
季洛鏡過去貼近他,後腦勺被溫熱的手掌拖住。她聽見男人伏在她的頸間低沉地說:「忍一忍。」
白熾燈管一滅一閃。
季洛鏡難耐地悶哼了一聲,手指自覺攀住了傅映洲的肩膀。感受著頸部裸露在衣領外的皮膚被毫無保留地刺穿,但血液並未向外流逝,只是短暫地堪堪接觸,隨即便分離開來。
她今天穿著的衣服領口不高,被咬穿的傷口剛好在完全暴露的位置。傅映洲也並沒有要用異術幫她癒合的意思,他輕拍她的腰:「好了,我開門了。需要我進去嗎?」
季洛鏡搖頭,拿出手機鏡子照了下脖間的傷。很明顯,還有一點滲出的血液乾涸在四周,身體自有的癒合能力使頸間針扎一般疼痛,不是特別好受。
「那我在監控室等你。如果有意外的其他事情,我會立刻趕過來。」傅映洲指腹掃過兩枚小小的血洞,沉吟:「不要聊太久。」
大概是男人之間的幼稚競爭,傅映洲這番行為有著向裡頭那位宣誓主權的意思。帶著他給的「烙印」,季洛鏡扭動鎖舌開門進去了。
不知怎麼,被傅映洲咬了以後,這鬼地方附加在身上無形的威壓無端地消失了。她終於放鬆了神經,反手關上了門。
楚唯然的雙腕被吊在房間的中央,他的身邊是有一張小床的。
消瘦的他努力抬起眼皮瞅了瞅來人,看清楚是季洛鏡後,用盡全身力氣般嗤笑了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力竭後的大喘息。
「好久沒見了,楚先生。」季洛鏡聲線平靜,牆邊有一把矮凳子,她順勢拉過來坐下。
楚唯然的聲音很虛,幾乎到了難以辨認的地步:「來……這裡幹什麼?看我的…笑話,還是展示你加入了血奴的行列?」他的視線就在季洛鏡裸露的脖頸上。
「……多好看的脖子,」他無聲地笑了笑,「可是只能當血族的餐盤了。」
季洛鏡淡聲說:「我什麼選擇跟你沒有關係。」
「我今天來見你,是有問題想問你。」
楚唯然隨即接上來:「我要是不想回答呢?」他戲謔地說,「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答案呢?」
「憑楚之久在我手裡。」季洛鏡說,「——你最愛的妹妹。」
「那年,楚之久跟齊離舟走後,你一定特別惱怒吧。楚唯然,」她頓了頓,「聽說你是楚家最喜歡她的人,甚至曾經為此反抗過你的母親,我說的對吧?」
這番信息不來源於楚之久本人,而是來自於上層圈子間的傳聞。結合種種情況與跡象表明,在楚家對楚之久最親切最上心的只能是楚唯然。
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感情。楚父去世,楚唯然兒時在母親的嚴厲管教下,無法反抗,按照既定的軌跡行走,加以極端的無限期望,甚至還受白巫方面調遣完成所謂的獵殺任務。
成年之後,被禁錮的情緒終於崩潰。雷霆手段下,他只用兩年時間便架空了楚夫人手中的權柄,成為臨盛集團的新主人,性格也隨之大變。
楚之久的到來,使他在壓抑的環境中得到了慰藉。對於楚夫人再次對子女的高標準嚴苛要求,楚唯然開始思考如何可以讓這位初來乍到的妹妹脫離名為楚家的枷鎖,使之不必再續自己的經歷與經驗。他試著主動親近楚之久,她會叫他哥哥,會和他一起偷偷往外面跑。在她的身上,這位從小就孤獨且被賦予無限期望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一種溫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