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天轉涼,寒氣浸人。
她衣薄得不像話,纖指冷沁得仿佛要結冰。
他們相視,卻少了昨日的柔情。
万俟重聲音極其沉澱:「你想聽什麼解釋。」
這檔冊皆是真的。
自從有她後,他許久沒有打開。
還能怎麼解釋。
檔冊放在夾層,尤為隱秘。
他更想知道她是怎麼發現,並且找到。
容珞陷入深深思緒中,喃喃道:「先帝予我的寵愛是假的,我本該有父兄,有娘親,家破人亡是他一手促成,我卻還敬仰他。」
万俟重把檔冊收起,不再容她看了。
他就應該把這些都燒了。
万俟重道:「先帝已逝,往事不可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不要為此憂思傷身,不要在想下去。」
容珞心悸得厲害,怔怔看著眼前的男人,「殿下瞞著我,是不是我不該知道,可是……殿下好可怕。」
万俟重頓住。
深黑的眼眸隨之沉黯。
容珞透出一絲慌亂:「無論我做什麼、去哪裡,都被你窺見,是不是從一開始殿下就在籌謀如何困住我,除夕那晚……」
「不是。」
万俟重打斷她,「那晚是你送上來。」
縱使他望眼欲穿,千想萬想。
都未曾動過傷她的念頭。
他算到平陽侯不敢動她分毫,卻未算到她酒里有歡宜散。
就這般突如其來,沒有一絲徵兆。
她藏進碎玉軒,漆暗不見五指,是她先吻上來,是她要了他。
若不是他認出她,又怎容她如此放肆把手伸進他的衣里。
万俟重俯身欲把容珞從冰冷的地板上抱起來,她則推住他的胸膛,不給他靠近。
容珞道:「那晚是意外,可之前那些呢,從十二歲起調查我一件件都記錄在冊,甚至私密之事都不放過。」
万俟重面色冷淡,言語卻充滿著占有欲:「怨我也好,恨我也好,珞兒都只能在我的視線里,我需要知道你的一切,包括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容珞呼吸微屏,感到一絲窒息。
淚珠滾落:「我不要。」
在她生命里重要的兩個男人,忽然都變得陌生和可怕,到底什麼是真的。
容珞只想迴避他,一下子後退撞到後面的書櫃,櫃架上的書本放得邊緣,瞬間掉落於地,發出啪嗒的猛響——
本就神經緊繃的她驚得發抖,慌忙蜷縮起來,卻再不願往他懷裡躲。
万俟重瞥了一眼散落的書。
她的牴觸使得他氣息越發沉凝,有不悅也有失落,耐下情緒:「可有撞疼?」
容珞扭頭與他僵持著。
良久沒有接話。
万俟重逼近過來,似鐵般的手臂把她攬過來,彼此的體溫才相貼。
比起她滿身的冰涼,他溫暖得多。
容珞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依戀,可下一刻清醒過來,氣惱道:「我討厭你!」
万俟重只顧擁著她,認真道:「身子涼成這樣,莫染風寒才是。」
容珞掙扎著,「不要你管!」
奈何與他身形差距過大,沒把他推開,反倒被他摟過腿彎一下子抱起來。
她又怕摔下來,又不要他抱。
用手捶打太子:「放我下來,不要你管。」
可男人就跟不知疼痛似的,不管不顧地把她抱回裡屋的床榻,一落榻容珞就要蹬開他,被他提前預判緊按雙腿。
隨之而來的是濃雲密布般的威壓,逼得容珞不敢再動,怯生生地望著他。
男人的眉眼蘊起一絲慍怒。
口吻強硬:「我不止要管著你,從今往後沒有我的允許,你哪也不能去!」
容珞垂眸落淚,淚停不下來。
他是在凶她嗎,憑什麼凶她,憑什麼生怒。
還是要圈禁她?
可她是個人,不是他籠子裡的雀兒。
容珞沒和他爭辯,只覺得傷心難過,有太子殿下在,她是不是再也沒機會和家人相聚,再也見不到母親。
万俟重看著容珞哭得漸漸紅腫的眼,意識到自己言重,用剛才的手帕擦她的淚眼,「珞兒別哭,哭多傷眼。」
容珞不理他。
把手帕搶過來自己擦。
万俟重既無奈又心疼,她那么小那麼柔,他怎捨得傷她,軟下話語:「我管著你也護著你,不讓你知道,是不舍你與我置氣傷心。」
容珞輕輕抽鼻,看了看他。
心亂如麻,一時情緒無法冷靜,更無法接受他瞞著的那些事。
她鼻尖酸意,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