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真心為辛植高興。
而這段時日,李繕打下武陵郡,又因為入冬,北方江面結冰,李望配合李繕,指揮士兵南下,蕭家軍失去水利天險,而李繕的大軍一路朝東,直取偽都江州。
勝利在即,靈奴也三個多月大了,身體還算強健,不怎麼折騰人,每次握著小拳頭,那股力道十足了。
窈窈本該帶著孩子,先回洛陽,公爹李望因為公務事宜,早就回去了,錢夫人和盧夫人一直陪著窈窈。
正備著回去的事宜,就出了點意外,這日錢夫人憂心忡忡的,還沒等窈窈問,她就全倒豆子般,同窈窈說了出來:「我就說吧,果然太順利也不一定是好事,我接到你公爹的信,你夫君在戰場上受傷了。」
窈窈眉頭輕蹙,突的想起,李繕那一後背的傷。
他擅長速戰,代價自然是後背防禦不會那麼嚴密,有時候寧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她問錢夫人:「可嚴重嗎?」
錢夫人:「信里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提了一嘴他現在在武陵郡養傷,應當不嚴重,」她似乎也才想起,這些模稜兩可的回答,會讓窈窈擔心,又說:「不過既然上戰場,受傷也是常事。」
說著,錢夫人被自己的話安慰到了,也就不太擔心了。
窈窈算了下日子,從李繕受傷,到現在五六日,武陵郡也不是軍營。
她心內有了底,起身對錢夫人屈膝,道:「母親,靈奴可能要交由母親,帶回洛陽。」
……
武陵郡。
李繕這次是被流矢刺穿了大腿,導致行動不便,他覺得不礙事,以前遇到比這兇險的傷多了去,他還能繼續打。
但一大堆副將幕僚,都求他先停歇幾日,怕傷釀大是一個緣故,另一個緣故,則和現在戰局有關。
蕭家各個將領都十分懼怕李繕,有時候看到李繕帶了軍兵,他們寧願死守也不肯出城攻打。
所以,讓李繕避幾日,等他們放鬆,他再回來,才好消磨他們的精神。
李繕雖然知道有道理,但讓他避開戰場,他還是不爽。
是范占先說:「將軍若堅持騎馬,來日傷口潰爛生瘡,恐怕會十分難看。」
頓時,李繕就沒半點脾氣了,大腿處留難看的疤痕,他不介懷,但他的身體不是他一人在看的。
於是這幾日,他坐臥養傷,將戰役
分配給林叔、馮近等將領去打,有條不紊地推下去。
聽說武陵有奇山奇石與奇泉,自底下生熱,就是冬天也不會結冰,謂之沐湯,浸泡傷口,能讓傷勢好得更快,李繕就去了武陵。
這日他掐指一算,也有七日了,傷口已經好了八九分。
坐在案前,李繕拿著一枚花箋,放在燈下,反覆瞧著,幽深的目光里,被花箋蝕出了一個淡淡的暈影。
他想起那天,窈窈叫自己走的語調,又平穩又冷淡。
他沒有和窈窈說自己受傷,就算說了受傷,又想怎麼樣,戰場上受傷,是家常便飯,沒得和她撒嬌似的。
李繕收起花箋,他起身抻平衣裳褶皺,叫人:「來人,備好逐日。」
逐日踩著馬蹄,噴了噴鼻息,李繕翻身上馬,朦朧月色下,他騎著馬出了武陵。
他記得,前朝有詩人一篇《桃花源記》,讓武陵郡充滿神秘的色調,到了本朝,還有人宣稱在武陵找到了「桃花源」,雖然最後證明是譁眾取寵。
他今夜起了心思,想探索一下,這武陵到底有沒有桃花源。
沿著山道,李繕走走停停,才走了小片刻,天色變了,要下雨了。
北方的冬天就像要把人風乾成冰棍,南方的冬天也不遜色,它不下雪,就下凍雨,又冷又濕。
李繕不怕冷,但沒想淋成落湯雞,而剛剛是即興出門,什麼雨具也沒帶。
他催著逐日,快步走到了官道上。
武陵官道窄小,前面一輛馬車擋住了路,李繕輕輕拉了拉韁繩,對著車道:「勞駕。」
車慢慢停下,車窗「吱」的一聲被推開,車內人探出腦袋看向他,車內的燈火描摹出她的下頜的線條,溫軟又美好。
李繕攥住韁繩,因為太用力,手上浮起青筋,他緩緩睜大眼睛。
窈窈彎起眉眼,聲音輕軟:「夫君?」
李繕下馬,把逐日丟給身後的手下,他快步走到她跟前,打開馬車門,跨進了馬車內,那一刻,他才相信了眼前畫面似的,忽的笑了:「桃花源。」
窈窈:「?」
李繕擠進車內坐下,他面上不動聲色,淡淡道:「我受傷了。」
第65章 天下太平
他突然來這麼一句,窈窈歪歪腦袋,仔細看起他。
馬車晃了一下,車輪重新轉動,朦朧的燈盞光澤落在李繕面上,光暈搖曳,他眼底的情緒,一時明滅不定,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