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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等著等著,始終沒得李繕的命令,房中也太安靜了。

他抬眼,看向靠坐在憑几上的李繕。

張大從前也是戰場前線的精銳鐵騎,後來在一場戰役里傷了手肘,沒法長時間拉弓,在當步兵或成李府護衛的兩個選擇里,他毅然選了第二個。

因為他跟過李繕打過千里奇襲,南征北伐,也曾在戰場上叫李繕救了一命,他真心崇拜他,在他過往的所有印象里,將軍從來殺伐果斷,雷厲風行。

然而今日,將軍多了一絲罕見的猶疑。

似乎察覺他的目光,李繕看向他,他胸膛緩緩起伏一下,沉著眉眼,道:「那日事無巨細,你說吧。」

張大拱手作揖:「是,將軍。」

……

他記得那日,他帶著二十三個兄弟,前往驛站,查了有無人偷聽、埋伏,確保三位夫人的安危後,他守在大敞的門口。

其餘兄弟就算守著窗,窗戶為避風,緊緊闔著,頂多能聽到一點聲響,不似他,能聽到全部。

起先,謝翡還維持表面和平,雖然謝家出爾反爾在先,他還敢提出讓她們回洛陽的要求。

在發現謝家女眷不為所動後,他提及將軍對其餘世家的報復,詆毀將軍。

張大當時是有衝進去,狠踹謝翡的衝動的,因為謝翡口中的周家,正是強征土地,害他弟弟妹妹餓死了的罪魁禍首。

張大記性極好,將謝翡的話,一一複述:「他道:他只是對李公說笑幾句,後來李公病倒,不治而亡。」

李繕攥著拳頭一砸案幾,案上多了個坑,木屑橫飛。

張大噤聲,過了好一會兒,李繕方緩緩問:「然後呢?」

許是方才氣狠了,再聽張大口中,聽到謝翡將自己形容做一個欺世盜名,為了報復不顧一城百姓死活的小人,李繕沒那麼意外,冷笑幾聲。

到這兒,張大卻又停下。

李繕也沒催他,因為,到了他最想得知的部分。

他只是在此時此刻,知道窈窈沒有被謝翡迷惑、挑撥,可是,當時窈窈是如何想的……愈是臨近,他竟有些不想直面。

其實,只要她說一聲不信,便是足矣。

張大猶豫了幾下,道:「當時,盧夫人有所心動,開始低頭嘆氣。」

李繕皺眉,不在乎盧夫人如何作想,但他怕作為生母,她會影響窈窈的判斷。

張大:「而後……」

李繕端起茶盞,方才砸案幾,茶水打翻了,他又自斟一杯,茶湯隨著他的動作,微微一晃——

當日,謝姝拍案,茶湯亦是一晃。

冬日嚴寒,驛站外聲息全消,謝姝看向母親盧夫人,目露失望。

盧夫人語氣放緩,勸謝姝:「時局如此,當時你們五叔守著上黨,上黨又是直取洛陽的關隘,誰人能保證,李侯……」

謝翡緩緩點頭,他的目的,就是讓她們對李繕產生不信任。

然而,盧夫人的話語,沒能來得及說完。

因為窈窈起身,「刷」的一聲,她目光清澈明晰,從披風下抽出一把輕劍,劍光寒冷鋒利,與她身上的氣質全然不符。

在場幾人,皆是沒料到窈窈藏著一把劍,很是一驚。

窈窈盯著謝翡,語氣輕,但咬字格外清晰:「它叫驚鴻。『仰落驚鴻,俯引淵魚』之驚鴻。」[注]

盧夫人驚疑未定:「刀劍無眼,你先把劍放下……」

窈窈道:「請母親,勿要說話。」

盧夫人怔了怔,再多的話,都卡在喉嚨里。

窈窈又對謝翡:「五叔,我且是最後一次,敬稱於你。」

謝翡有了不好的預感,率先想到自己安危,面色發沉,呵斥:「你這是作何?」

窈窈不答,只道:「我不信。」

「李郎有鴻鵠之志,更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他縱使性子狷狂悖逆,也絕非枉顧蒼生性命的小人!」

這一刻,窈窈腦海里,驟地浮現了李繕身著蓑衣,指引著灰撲撲的村民的樣子。那是冀州的內務,他又急著去幽州,就算不管,也沒人會指責他。

可是,他親自帶著人挖溝渠,又把懂水利的親兵留下善後。

做這一切,他發自肺腑,自然而然。

握緊了驚鴻的劍柄,窈窈將劍舉起來,橫在自己面前,劍身上照出她的眼眸,明亮而堅定。

她語氣凝重:「若有朝一日,我發現你所說為真,我便用驚鴻,與他決裂。」

倏地,劍尖指向謝翡,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半圓冷鋒,令謝翡心中大顫。

窈窈道:「若這一切,都是你編排的,用花言巧語,抹黑李郎,你當取此劍自盡,為你侮辱英雄,謝罪。」

當是時,別說謝翡,就是盧夫人和謝姝,都被鎮住。

她的音色分明是最溫和有禮的,但這一字字,如有千金之重,壓得謝翡怔忪,一時找不到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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