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敬酒的官員與夫人,沒那麼不識目,趕緊道了聲明白,就下去了。
窈窈也樂得不吃酒,擱下酒杯,就聽李繕壓低聲音,小聲問她:「腳累麼?」
平時李繕坐姿隨意自在,在房中等私密場合,窈窈也不會強迫自己跽坐,今日大宴,她是這麼坐上一日了。
她笑了一下,搖搖頭:「有支踵。」
正說著,陳霖帶著王氏、陳柘,前來敬酒。
窈窈記起謝姝的打算,不由多看了陳柘幾眼,從外形上,少年並不差,與謝姝堪堪能配,而他正興奮地看著李繕。
性子看起來也是簡單的。
察覺窈窈的目光,李繕面色愈發黑沉,倒是叫陳霖有些摸不著頭腦,待他三人離去,李繕突的問窈窈:「那陳柘,你覺得如何?」
窈窈還在想謝姝的事,驟然聽李繕提起他,她不由一愣,沒有立時回答。
李繕道:「只會單一的箭術,在戰場沒什麼大用,戰場上千兵萬馬,箭也是成百上千地壓過來的,所謂百步穿楊,都是噱頭。」
窈窈:「……」
她懷疑李繕在講陳柘壞話,而且依李繕的性子,大概還真不是她冤枉他。
第48章 百步穿楊
宴上人多口雜,他二人又是主人家,難免被人時刻留意著,實則不適合講悄悄話,便也沒再說什麼。
直到重陽宴結束,筵席散了,賓客有說有笑與主家道別,已是華燈如彩,暮色幽幽。
直到此時,今日才算是完滿。
西府的燈亮了起來,深秋天冷,柴火燒熱水一直備著,待屋子主人回來,一桶桶往浴房端,浴房裡水汽漫漫。
窈窈喝的酒不多,後勁也不大,況且從最後一杯酒到現在,也有小半個時辰了,只是被熱水一熏,還是有點暈軟。
鄭嬤嬤揉著她額上穴位,小聲問:「夫人可要和侯爺商議一番?」
不用明說,窈窈也知道,說的是謝姝和陳柘,若放以前,她著實會怕李繕真的同意讓謝姝冒險,從而不確定要不要和李繕說。
如今倒是不一樣了。
屋中燃著炭盆,榻上,李繕換下沾著酒氣的衣裳,他一手支頤,望著窈窈雙眼朦朧水潤,面頰粉嫩如桃,他將案上醒酒湯推過去:「你比我更需要醒酒湯。」
他喝得多,倒是沒醉。
窈窈沒推辭,她端起碗,喝了兩口,察覺李繕一直看著自己,窈窈想了想,還是趁這個機會,問:「夫君,陳柘求娶李家的姑娘,夫君如何看?」
提到陳柘,李繕淡淡道:「大抵是,陳家只有這個公子還沒成親,可見家風一般。」
時人成親早,男女都是十五六,像李繕到二十過後才娶妻的,並不多見。
窈窈想了好一會兒,她問的是對這人的看法,怎麼就成陳家家風了。
醒酒湯酸甜的滋味在喉間蔓延,她叫酒意模糊了知覺,並沒有留意李繕已經斂去眼底笑意,靜靜盯著她。
窈窈又問:「除開百步穿楊,陳柘此人,可還有長處麼?」
李繕:「有。」
窈窈好奇,李繕似笑非笑,緩緩道:「他能讓你一問再問,就是種本事。」
窈窈終於發覺他的不虞,她覺得好笑,也真的笑了一下,在李繕沉下臉前,忙解釋:「我、我是替姐姐問的。」
李繕:「為何?」
窈窈斟酌一番:「若陳家有聯姻的打算,姐姐肯去,但是,我心裡不願意她冒險,只是這是她的想法,所以我來詢問夫君。」
李繕作恍然狀,面色正常了些許,道:「事關大姊,所以我也不繞彎了,可以明說:不能聯姻,也沒必要聯姻。」
這回,輪到窈窈問:「為何?」
李繕:「這是陳家緩兵之計,他家想學高顓、盧氏,投誠於我,再繼續管轄冀州,但我不想。」
窈窈酒醒了泰半,喃喃:「因為幽州的高監軍,本就是冀州叛亂……」
李繕笑了下:「不止,我還嫌棄陳家,廢物耳。」
今年開始,冀州洪水頻繁泛濫,百姓困苦,可對陳家而言,只要淹不到富庶之地,就當看不見,如今叛亂之禍被并州平定,就以為萬事大吉。
陳家上下之腐朽,可見一斑。
窈窈也明白,這回徹底放心了,她溫軟一笑:「幸好夫君告知,這般,姐姐也不用涉險了。」
李繕卻又問:「現在,你還想了解陳柘什麼嗎?」
窈窈連連搖頭。
李繕輕輕哼笑了兩下:「那你可以了解我,什麼都可以問。」
本來聽到前一句,窈窈腦海里還空空的,可是到後一句,轉瞬間,她想起李繕和謝翡有過節的事。
就是盧夫人同父親謝兆之打聽,謝兆之也不願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