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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你父親的噩耗……我很抱歉,羅芝。」

「你是來出差的?」羅芝眼神依舊是直的,恍惚問道:「來雪城出差?」

兩人從壽衣店出來,羅芝手裡捧著一束黃菊花,執意要去海邊,喬爾只能陪著她。

喬爾搖頭,眼神卻沒移開她:「不是。」

喬爾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他真的很神秘,住在哪兒,有什麼樣的背景和過去,羅芝都不清楚,其實眼下這個時機就很好,喬爾似乎要主動解釋,也許錯過今天她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個縫隙,去藉機撬開喬爾包裝在外面的殼。

可惜羅芝真的沒有一點力

氣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無情?」兩人走到海邊,羅芝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快被夜風捲走:「放棄遺產,也不過問債務,就好像……好像他整個人都跟我無關了一樣。」

夜色下,雪城的海岸沉入一片幽藍,潮濕的風吹得人微微發冷。

喬爾停頓了一下,認真回答:「你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成年人了,我知道你很強大,尋常問題傷害不了你,但再強大的人也有脆弱和無助的時候。所以羅芝,別有負擔,你要是想說,隨時都可以跟我說。」

羅芝卻脫下高跟鞋,赤腳踩在沙地,腳趾陷入濕涼的沙礫,朝海浪伸展的盡頭慢慢走去。

她彎下腰,將一束**輕輕放在離潮水最近的地方,動作小心而堅定。

「以前我爸每年夏天都來這兒游泳,」她說,聲音淡淡的,「游泳是他的愛好……也是我記得的關於他的為數不多的事情。」

喬爾站在她身後,目光穿過潮水與風聲,定定落在羅芝身上。天際線早就看不見了,只有岸邊昏黃的路燈遙遙照著羅芝的身影,映出一幅孤獨而堅定的剪影。

「我小時候,家裡種了很多菊花。」羅芝閉上眼睛,似乎前言不搭後語,但無所謂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所謂?她任由思緒放飛,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其中有種綠色的絲狀花瓣,我自己特別喜歡,可是今天畢竟是祭奠,還是得買黃的。」

她沒有回頭,但她知道喬爾就在身後,不逼近也不走遠,靜靜地陪著。

她知道他會像從前每一次那樣,面色從容,不催促也不急著安慰,只做一個耐心的聆聽者。

「他後來有了重組家庭,我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也懶得去融入他後來的人生。人都走了,更不必做給誰看。」

「前些年其實也不好過。」她的聲音一寸一寸往深處沉:「有時候我考試,他忽然發信息打斷我,補課時還會偶爾接到陌生的騷擾電話……當然,最後是我媽做出了割捨——他們離了婚,那些糟心事就惹不到我們頭上了。」

她的聲音被碎沙卷進海浪,而海浪拍打礁石,泡沫中升起潮濕的咸腥味,久久迴旋。

「但我還是害怕,我總是害怕……」

她頓了頓,忽然說得極輕極快:「你也許不知道,其實是你給了我勇氣,所以我主動提出跟他見面,我飛回雪城,做好準備來找他,不僅是想聽他說,其實我有事要跟他說。」

她閉上眼睛,任風把睫毛吹得微微發顫:「上天大概也知道他是個非常難處理的麻煩,所以不等我做出什麼,就把他帶走了……你說,這算是對我的恩惠嗎?」

「你想跟他說什麼?」喬爾低聲地問。

「害,其實也不重要了,只是我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從未跟人提起過。」

羅芝閉上眼睛,任自己被裹著回憶的浪潮聲淹沒。

算了,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人都死了,還顧忌什麼呢。

「我想告訴他,那一年,就是他走的那天,其實我跟在他的車後面,一直跑一直跑,跑過了整個廠區。」

「我跑啊跑,從沒想過自己能跑那麼遠。」

廠區很大,到處貼著國企改制的標語,工人們沒了班,一波接一波在鬧事……可那天偏偏是個頂好的艷陽天,到處都靜悄悄的,一個舊時代終於被甩在後面。

後來她又偷偷回去過,把那條路重新走了一遍,一萬八千三百六十步,十四公里。

那年她十六歲,獨自跟著車,跑了十四公里,把半生的勇氣都消耗完了。

從此之後,她低著頭,唯唯諾諾,受了委屈和欺負,再也不開口說。

羅芝終於泣不成聲。

海潮已經漲得很高了,水線沒過腳下,一個海浪撲上來,喬爾猛地衝上去,一把把羅芝拉回來。

他動作用力,把羅芝攬進懷裡,緊緊地抱著她。

「羅芝。」他輕輕喊她的名字,像擁抱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孩子。

「羅芝……人生總是很艱難,生離死別,不是所有的怨恨和疑問都能隨著死亡消解,有執念是正常的,你不用苛求自己。」

「我會忘了他嗎?」羅芝抬頭,遲鈍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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