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渺對他笑吟吟的模樣視若無睹,垂眸撫上腕間的玉鐲,沉聲道:「因為你慌了。」
「沒錯。」天道絲毫不否認溫渺的說法,甚至還點頭承認,接著道:「我確實慌了,種的果子眼看就快熟了,卻突然不長了,怎麼會不慌呢?」
「渺渺分明離飛升只有一步之遙,為何要結契?」
「若是玩玩也就罷了,怎麼還偏偏動了真情?有了人慾,還結了魂契,該如何身合天道?」
一連串質問拋下來,溫渺臉色絲毫不變,天道已然惋惜極了:「我可是等了數萬年才等到渺渺呢。」
「待我突破之時,便是大劫至時,我說得可對?」溫渺突然問。
「一旦有修士飛升,便是所有修士融身天道之時,這對他們是一件多榮幸的事啊!」天道不置可否:「對我而言,這可不叫劫。」
噗。
溫渺抬眼看向天道,身側的巨大石像在她心緒波動下轉瞬化為齏粉,道:「以兩方世界供養一人,好大的手筆。」
「渺渺錯了。」天道也不惱,笑道:「凡界的香火之道當初便已被我截斷,現在只有修真界罷了。」
「無論哪一界,走的都是順天之道,最後的結局不過是成為天道的一部分罷了。」溫渺平靜看著天道,道:「倘若我不行這道,是否可逆伐此天?」
天道笑了,不以為意:「渺渺天資如此高,不過千餘年便將要飛升,顯然是極合此道的,何必執著逆天而行?」
「那些庸才自然只配做我的養料,但若是渺渺,與我共掌此天有何不可?」
「只是渺渺身上的魂契著實惱人,身為與我共掌此天之人,怎麼能和那些蟲豸牽扯在一起呢,不若我替渺渺解了吧?」
溫渺望了望天上的雷雲,而後視線落到天道身上,沒有回他這話,微嘆道:「師尊,從我們再見到現在,你似乎一直都忘了一件事。」
「……什麼?」天道皺眉想了想。
「師尊,我是一個劍修,而劍修的骨頭……最硬了。」
輕飄飄宛如嘆息的話音落地時,溫渺已經併攏兩指觸上了自己的眉心。
鐺!!
劍鳴響徹天地!
一點白光在溫渺眉心亮起!
她一身白衣站在純白的靈力光柱中心,墨發在驟起的狂風中肆意飛舞,修長的指點在眉心,神色淡漠,比之天道還要更像神靈!
一柄三寸不到的小劍緩緩從溫渺眉心浮出,而後在溫渺的手觸上去時自發放大到正常大小,剛好被溫渺握住劍柄。
溫渺目光落在劍身上悄然柔和,指尖撫過劍脊,輕聲道:「久違了,寂滅。」
嗡嗡。
一道流光從劍身上游過,似乎在回應溫渺。
「渺渺,你是要拒絕我?」
天道眯了眯眼睛,縱身一躍從巨石上落了下來。
溫渺執劍站在原地,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如今不過是個大乘期修士罷了,在那些蟲豸眼中或許是個厲害人物,但我身為天道,絕不是你能抗衡的!」
「渺渺,你當真要如此不智?」
天道蹙眉,一副不理解的模樣。
溫渺很平靜:「我一路走到今日,憑的是手中劍,而不是修為,若是修為能決定一切,從古至今何來那麼多越境而戰?」
「哈哈哈哈!好!」
天道看著溫渺,咧嘴笑了:「待渺渺同我合為一體,我一定要把你的意識保留下來,那一定很有趣!」
轟隆!!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天空的密密麻麻的雷雲瞬間膨脹一倍不止,一條條雷龍不僅變得更加粗壯,連顏色都開始加深,幾乎濃郁到發黑的地步!
溫渺抬頭看了眼,原本被靈力死死擋住的天雷此刻隱隱有種無法壓制之感,高天上的局勢從一面倒的碾壓轉為分庭抗衡之勢!
然而溫渺面上絲毫不見慌亂之色,甚至沒有多在意,她只是重新看向天道,在天道的注視下緊了緊手中的劍,嗓音平和:「師尊,此劍我已蘊養百餘年,只可揮出一劍,一劍之後,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你與那魔尊定了魂契,你若死,他必不可能活,渺渺,你當真要如此冥頑不靈?」天道抬起右手,一塊紫黑色的方印懸浮在他掌上,那模樣,分明和魔印一模一樣!
只是比之喻珏手上的魔印,這方印明顯缺了一角,底部還隱隱刻著什麼字,散發著煌煌天威!
天道嘴角噙著笑,眉眼間都是興味:「渺渺,這次我可不會再留手了。」
溫渺眸光冷淡,閉了閉眼,點點星光從她眉心逸散。
赫然是將剛剛烙印在神魂上不久的魂契解了!
「好!」
天道眸中亮光更甚,道:「渺渺這份對神魂的掌控力便是比之香火道的神靈也差不到哪兒去了。自從香火道斷絕,我都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這般堅韌的神魂了,渺渺,你一定能助我更進一步!」
溫渺對他的興奮置若罔聞,提劍指向對方,神情淡漠:「還請指教,此式名曰——」
「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