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道黑影砸落在地,濺起一地煙塵!
「噗!」
施術中斷的反噬姍姍來遲,紊亂的靈力在體內肆虐,將血肉寸寸攪碎!
潛雲真人趴在地上口吐黑血,目露驚愕,再不復那副勝券在握的姿態:「這、這是何術?!」
術法?
溫渺根本沒有使用任何術法,只不過是剛剛心潮浮動下沒有壓制住自己的修為而已。
溫渺沒有理會潛雲真人的意思,她只是沉默著收起一身威勢,轉身看著喻珏僵硬的背影。
不過是沒有收斂好氣息罷了,許多修士都曾有過這樣的失誤——
但對溫渺來說,即使是這樣的小失誤,在她的人生里也是頭一遭。
那股恐怖的氣息消失後,所有人終於能動了。
血河退散,無窮無盡的血妖全部遁入地底消失不見,陣中的修士們不用再廝殺,但卻沒有一個人神色放鬆,反而一個個心裡蒙上了更深的陰影。
不消人說,這些原本高傲的各宗長老、宗主們就自發聚在一起,像是面對天敵時抱團取暖的小動物一樣瑟瑟發抖,絲毫看不出修士風範。
無人維繫的噬靈十星陣在不甘地耗盡最後殘存的靈力後徹底消散,雲崖手中長槍身上銀紋隱沒,不見神異,但她卻顧不上這些,只是馭著雷龍落到潛雲身旁,飛快取出療傷丹藥餵他服下。
身後一片兵荒馬亂,溫渺的眼裡卻只有喻珏。
喻珏僵立不曾動彈,像是被定在原地。
「小珏。」
縈繞在耳邊的嗓音像是嘆息般輕飄飄的。
「你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溫渺靜靜站在喻珏身後等他回答。
喻珏像是回神了,他指尖先動了動,從這一點漸漸找回全身的知覺,已經不再受陣法束縛的玉簡飛入儲物戒中,他放下手,轉身,溫渺就在眼前。
溫渺身上穿著件素白長衫,衣衿和腰封處繡了淺色的竹,顯得人愈發脫塵清冷——
那是他今晨給溫渺準備的衣裳。
喻珏眸子顫了顫,卸去一身殺氣,小心翼翼用自己完好的那隻手去碰溫渺的手:「阿渺……」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怎麼偏偏是現在!
阿渺生氣了,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離開我!!
和他可憐的語氣不一樣,喻珏垂下的眸子裡是令人心驚的陰鬱和偏執,腦子裡一根快要崩斷的弦岌岌可危地維持著他的理智,如果溫渺避開他的觸碰,那這最後一絲理智顯然將會徹底崩壞。
溫渺沒有躲開。
溫渺本來是有些生氣喻珏在成婚第二日不告而別的,但現在她站在他面前,看著他一襲紅衣上斑駁的血痕,看著他試圖藏在袖中血肉模糊的右手,那股本來就不算旺盛的情緒又散了。
罷了。
溫渺心中微嘆了口氣,她將手掌從喻珏手心抽離,在喻珏的瞳光快要破碎時牽住了他受傷的右手,溫和的靈力通過觸碰的指尖傳遞,血肉模糊的手逐漸恢復原本白皙光滑的模樣。
「為什麼不告而別?」
溫渺嗓音柔和。
喻珏的理智在這樣的聲線中漸漸回歸,一點光亮在他晦暗的眸子裡燃起,他低聲道:「雲靈宗實力雄厚,我不想連累你。」
「小珏,你會是我唯一的道侶,無論何事,我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對。」
溫渺牽住喻珏已經恢復的右手,指尖微動與他十指相扣,拇指輕輕摩挲他的指節,柔聲道:「我很擔心你,以後別這樣了,好嗎?」
喻珏點頭,眼尾一點紅痕愈發勾人,直直看著溫渺:「嗯。」
溫渺唇角微微揚起,雖然那弧度不太明顯,但確實是一個笑。
「走吧。」
兩人旁若無人便要離去,雲崖此時終於按耐不住,她不敢對溫渺出手,於是只用了靈力朗聲道:「前輩!此人乃是魔界魔尊,作惡無數,前輩莫要受其蒙蔽!」
溫渺停下腳步,與她十指緊扣的手驟然加重力道,又很快鬆懈。
溫渺看了眼喻珏,他微微垂眼,長睫投下的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眸中神色,戴著面紗的臉看不明晰。
發現溫渺的視線,喻珏偏頭看向她,像是根本沒聽見雲崖的話,笑吟吟道:「走啊。」
若不是溫渺確信指間那短暫失控的力道不是錯覺,恐怕真信了喻珏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
溫渺清楚喻珏是個怎樣敏感的性子,所以她只是態度平靜地回:「不論他是魔尊還是誰,他都是我的道侶。」
正要再度邁步,身後又傳來潛雲真人虛弱但急切的逼問聲:「前輩當真要堅持與魔修為伍?若是如此,修真界恐無前輩容身之地!」
溫渺轉身,看著一群至少元嬰期的修士因為她的動作驚惶的模樣,淡淡道:「就憑雲靈宗?」
領頭的雲崖真君和潛雲真人如臨大敵,明明溫渺什麼都沒做,他們卻已經冷汗涔涔。
「你們還不夠格。」
留下漠然的話音,溫渺牽著喻珏步行往隕天谷外走去。
兩人速度並不算快,上千雙形色各異的眼睛看著他們的背影,卻無一人敢攔。
眼見著兩人漸行漸遠,雲崖和潛雲
真人對視一眼,眼裡閃過一絲決意。
雲崖拋出一個扇形玉佩,渾身靈力盡數湧入玉佩之中,隨後她雙膝跪地,對玉佩磕了一個響頭,道:「還請老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