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城費一人一文!」
城門處站立的士卒不耐煩地大聲吆喝,防止眼前這列隊伍里有不知道的試圖矇混過關。
溫渺帶著兩個小姑娘排隊。
隊伍慢慢前進,她忽然感覺袖口被扯了兩下,低頭一看,阿樂神色緊張地看著前面。
溫渺順著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城門的布告出貼著一張畫像。
畫裡是一個佩著劍的女子,身旁站著一高一矮兩個黑影。
憑藉著良好的目力,溫渺看清了旁邊那行小字:
[七月二十日,此兇徒於輕安巷斬二十餘人數指,同行者為一少一幼兩乞丐,現賞銀十兩緝之。]
收回視線,溫渺安撫地拍了拍阿樂的肩,示意她不用緊張。
養了一個月,她們現在可以說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了,就算是碰見原來同住一個巷子裡的人也認不出來。
況且……
負責收入城費的士卒頭子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這一文錢一文錢的,他實在是提不起興致。
啪。
耳尖聽到紙張與桌面接觸的輕響,他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一看,喲呵,一千兩銀票,來大生意了。
「丙二十五。」嗓音淡然。
頭子抬頭去看,一身白衣的女子身旁站著兩個一看就養得不錯的富家小姑娘。
他隨意掃了一眼,沒有多問,伸手招呼那站崗的士卒:「小程!」
士卒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語氣諂媚:「老大,什麼事?」
那頭子於是又懶洋洋地躺下,吩咐道:「丙二十五,摘了吧。」
被稱為小程的士卒心領神會,走到布告欄,揭下了右下角寫著丙二十五那張,疊好遞過去。
頭子接過,塞進懷裡,對著面前三人揮揮手:「行了,進去吧。」
這樁生意就算是做成了。
今日之後,不管這丙二十五犯的是什麼事,都已做結案處理,不論誰來問,犯人都已捉拿歸案,自縊牢中了。
這就是規矩——官府的規矩。
賞銀百倍,銀到案消。
……
負責登記的書童坐在椅子上犯困。
篤篤。
敲桌子的聲音把他嚇醒,還以為是書院的先生來了,連忙坐直。
一抬頭,一個白衣姑娘站在面前,見他清醒了,溫和一笑,往旁邊走了兩步,露出身後圓嘟嘟的女童。
「勞煩給我家小妹登記一下。」
書童揉了揉眼睛,拿出記名冊,問:「叫什麼名字?」
「菖蒲。」
第11章 年節
時間在平淡的日子裡匆匆流逝,溫渺每日依舊看書,勞作,偶爾再抽些時間為阿樂解惑,也算是悠然自得。
阿樂也過得充實得很,每日晨起送菖蒲到書院後,就回院子裡練劍。
溫渺從不監督她有沒有好好練劍,只管每到新的一個月,就教她一式新的動作。
但阿樂還是堅持上午兩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每日練到脫力為止,才肯去泡藥浴休息。
日日如此,從未間斷。
這當然是件極累極枯燥的事,但感受著一日比一日更輕盈、更有力量的體魄,阿樂惴惴的心也漸漸充滿安全感。
至於菖蒲,憑藉著活潑開朗的性子,在書院裡交到不少朋友,每日開開心心的,小臉愈發紅潤了。
接送菖蒲這個事,一開始是溫渺和阿樂一起去的,等到阿樂執劍的手再也不會抖時,溫渺就沒有陪同了。
眨眼間,四個月過去了。
天氣早就涼快下來,有條件的人家已經穿上了棉製的襖子。
而更加寒冷的深山裡,穿著單薄秋衣的女子握著木劍,滿臉堅毅,一次又一次重複著劈砍的動作。
重複了上萬次以後,即使是閉著眼睛,她也不會做錯了。
阿樂的吐氣變成煙霧飄散,天氣寒冷,但她卻絲毫沒有瑟縮之態,整個人像個火爐一樣,再看不出當初那股子瘦弱。
溫渺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出聲叫住她:「阿樂。」
阿樂早就聽見了溫渺的腳步聲,只是既然溫渺沒有出聲,她就專心練習。現下溫渺一開口,她就反應極快地收劍,跑到溫渺身邊去。
阿樂如今穩重了不少,但在溫渺面前,她依舊是當初那個跌跌撞撞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