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煩。
他不是沒想過她站在面前含羞帶怯同他傾訴衷腸的場景,想像中,她說完那些,應當羞得像一隻鴕鳥,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而他只要攬住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吻一吻她。
閒適,自然,一氣呵成。
而不是她坦蕩朝他走過來,他卻在緊張。
他緊張什麼?
他忍不住去猜,一定是他們之間還有些事情沒說清楚。
譬如為何季述知曉她的動向,而自己卻不知道。
他怕被她愚弄,怕她只是一時興起地哄他,怕她走過來後,對他輕飄飄地道一句:「只要你懂事,以後咱們三個好好過。」
他不想這樣,他一定會吃醋到發瘋的。
所以,在她繞過書案,來到他身邊前,他脫口問道:「……你只喜歡我嗎?」
……只?
月思朝愣了一下。
不然呢?
她的心還能碎成好多片,每一片都裝著不同的人嗎?
雖想不通他為何會如此問,她還是點點頭道:「只喜歡你。」
而後她頗為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環住他的脖頸。
這下輪到慕昭不懂了。
可他還是扣住她的腰,帶著些許暗喜問道:「那季述怎麼辦?」
月思朝又愣了一下:「……啊?」
她並不知曉這些時日他心中的掙扎與糾結,只當慕昭是在吃醋。
「我已經同他說清楚了。」她認真解釋道。
第一回見到季述的時候,她很狼狽,而他遠遠站在那兒,乾淨,清雋,應對事情時從容又溫和,那時她心裡想,他就是她最喜歡的模樣。
後來,季述融入了她的生活。
他是唯一一個耐心受她以漁而不是受她以魚的男子,他會誇獎她做得好,會在她迷茫之時指點她,會察覺到她自己都不曾在意的小病,再貼心地交給她配好的藥包。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讀書,守禮,長遠而靈慧的生意眼光,溫和耐心卻又不乏堅韌的脾性,對她而言充滿了吸引力,她總是很欣賞他。
從前她或許很難釐清仰慕和愛慕之間的關係,可如今她卻清楚地知道,這份欣賞無關於愛欲和占有,而是一種少女純粹的嚮往——
她也憧憬成為這樣的人。
而她也做到了,她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她靠在慕昭懷裡繼續道:「我之所以同你告白,是覺得我們的開始太過隨意了。」
「陰差陽錯地相識,又被無數巧合推著走到一起。」
「可我也不想就這么半推半就地同你度過餘生,我只是認真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不是見色起意,也不是頭腦一熱,更不是被你感動後的最優選。」
「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話說到這兒,她特地強調了句:「就你我二人。」
「你也不可以喜歡別人。」
呼,把心裡話說出來舒服多了。
她紅著臉,輕輕吐出一口氣,而後莫名感受到一個熟悉的東西指住了她。
她蜷了蜷手指,從他身上跳下來,欲言又止:「你……」
慕昭站起身,掐住她的腰,反手把她抵在桌沿,垂首吻了吻她的唇。
「你躲什麼?小慕昭在同你打招呼。」
她腰身後傾,抬手避開他欲加深的吻,嘆了口氣譴責道:「不是……就幾句話,你未免也太色了。」
男人順勢吻了吻她的指尖:「子曰,食色,性也。」
她義正言辭推開他:「……不行,我還有正事要辦,我要回月府一趟。」
「哪有你這樣的,撩撥完就想跑。」
眼見他沉黑的眸子裡添了些委屈,她紅著臉小聲道:「……下回。」
「下回和你在書案。」
*
掐著晚飯的時辰,眾人皆在,她依著原計劃在月府鬧了一通,最終淚水漣漣跑出了府門。
坐回馬車後,慕昭瞧著她有些紅腫的眼睛,拿溫水打濕了帕子為她覆上,無奈道:「何必非要去這一遭呢?把娘接出來就好了,不喜歡的話,今後可以少來往。」
她閉上眼,感受著眼皮之上傳過來的溫熱,才剛哭完不久,尚帶著濃濃的鼻音:「你不知道,在她們眼裡,我和娘親是不大親熱的,畢竟娘一貫怯懦膽小,從前主母沒事找事的時候,她從不敢為我求情,每回都是我被罰了,受苦了,她才在私底下想著法子彌補我一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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