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應當只喜歡她先認識的那個男人。」
「對於你朋友嘛……八成只是看上了他的條件。」
空氣凝滯片刻。
慕昭沉聲問:「為何?」
「這很簡單。」
「你想,若她真喜歡上了你朋友,他條件又遠超之前那人,為長遠計,她完全沒必要再去搭理從前那個男子,只要好好同他過日子,下半輩子便不會差。」
他嚴肅應是。
張鈞繼續分析:「既然她舍不下,寧願冒著被你朋友發現日後人財兩空的風險,也要堅持同那人聯絡,說明她心裡真正喜歡的,是那個男子才對啊!」
「如此,她心中明明已裝了旁人,還對你朋友展開熱烈追求,定是想圖些你朋友有,而那男人沒有的東西。」
「至於後來又待他冷淡,說明她想圖的已然得手了,就不必再裝下去了唄。」
慕昭覺得張鈞的推斷簡直可笑至極。
他扯扯唇角,卻笑不出來。
良久,他低低「哦」了一聲。
張鈞扼腕,搖首感慨:「真心果然難求,還是你這樣的好,從不願妥協,一心只想娶自己心儀的姑娘,不把利益關係扯進婚姻里。」
慕昭冷冷瞥他一眼。
若眼風能化作利刃,想必這會兒張鈞已經變成了座冰雕。
送走張鈞後,他獨自仰靠在椅上,默默消化著他同他說的話。
這太荒謬了。
月思朝居然不喜歡他,只喜歡季述?
比起這個,他一時竟覺得她同時愛上兩個男人,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
……他簡直瘋了。
她不喜歡他,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被一個空有皮囊目光短淺的女人喜歡,才是他的悲哀吧?
想她做什麼,正事要緊。
他提筆,順手拿起一旁自邊境送來的軍報。
搭眼一掃,見其上並沒什麼大事,只是例行匯報。
跟她送來的茶點一樣。
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那她還叫他「夫君」?
她若只是與他虛與委蛇,又怎麼叫的出口!
呵,她一向豁的出去,從前她思慕他時,為了他,簡直什麼都做得出來——
不對,她不喜歡他。
哼,她喜不喜歡他重要嗎?
不重要。
反正她也不是什麼好姑娘,詭計多端,不擇手段,刁蠻任性,為了嫁給他甚至不惜——
既然她不喜歡他,那為什麼要嫁給他?
總不能真的為了他的錢財與色相,想當金尊玉貴、耀武揚威的侯夫人嗎?
「啪」地一聲,慕昭把手中的軍報撂在桌上,闔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氣。
反正他也同樣不喜歡她。
他也是有權有勢之人。
若真喜歡她,大可以像屎真香那廝一樣,以地位要挾她。
不必顧及她的感受,也無需在意她的想法,甚至不用愛惜她的身體。
他也可以只顧自己快活,把她鎖在府里,與她日夜纏綿,磨平她那動不動沖他使小性子的臭脾氣。
他可以把她變成一隻徹底屬於他的,溫順乖巧的寵物。
……什麼玩意兒。
他有他的自尊與驕傲。
他絕不會為了一個令他厭惡的女人,變成一個混帳。
慕昭隨手捏起一塊糕點,垂首咬了一下。
依舊是入口即化的清香,不會過於甜膩。
和她一樣。
「其實你一點也不好吃。」他蹙眉望著糕點,冷冷道。
而後他秉持著不願浪費的念頭,一口一口,把它吃了個乾淨。
*
明月高懸。
沐浴過後,慕昭獨自躺在書房的內室,心中仍是不忿。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煩什麼,翻來覆去地想,覺得大抵是她嫁入侯府以後,便霸占了他的院子。
而其他偏院離他的書房太遠,他懶得去,將就擠在了這間小房子裡。
從前,他是想著,她思他如狂,為免她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他得離她遠一點。
如今既已知曉她不喜歡他,那還有什麼好避嫌的呢?
湊合著過唄。
共枕同衾卻又同床異夢的夫妻,不是多了去了?
隔了半晌,男子猛地坐起身來,隨意披了件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