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每次甦醒都會被動開啟的唯一權能——適我者生。
李無名的狀態不太對, 但是靈魂異常地穩定。他並沒有什麼特別舉動,只是一如既往地添了炭火去泡茶, 仿佛他們僅是尋常地出了趟遠門,喝杯茶暖暖身子便無事發生。雖然,此時做出這樣的反應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白辰並沒有躲避, 探究著上下觀察這最熟悉的人,隨即試探著將尾巴放在桌上。只見這人條件反射地就摸了上來, 小狐狸所有疑慮頓時打消, 肯定地喚道:「李無名。」
果然, 李無名毫無異樣, 立刻應了一聲,「是我。」
雖然有些邪門, 但只要人沒換白辰就沒什麼可怕的。裂魂之後的狐狸都會有些癲,白辰的理智當下殘留得有限。剛剛割捨了親情的他正處於害怕被放棄的狀態,只要李無名不丟下他跑路,對他做什麼都無所謂。
當然,憑藉殘存的理智白辰還是維持著表面平靜,只是輕嘆道:「幹嘛突然這樣,怪嚇人的。」
「湧入的信息太多有些過載,我需要錨點確定自己當前是誰。」
許是沏茶的過程確實有穩定心神的功效,李無名的神情已恢復得同往常一樣,只是說出的話令聽眾著實難以平靜。
「一直以來我所見的記憶都是真的,只是視角錯了,以此推斷出的結果自然也就全是錯的。因為外貌一致,我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就是最後的人類李長安。可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回憶是第一視角,我原該看不見自己。」
如果他不是李長安,是記憶中一直注視李長安的存在,難道——
「我不是李長安,人類史中記載的帝才是李長安。」
他的話驗證了白辰的猜測。如此帝開啟靈子躍遷的理由終於明了,他要把母星帶回舊人類星系,這就是他最後的使命。
李無名對自己的新身份接受得很快,或者說此時他反而是輕鬆的,因為一直以來的困惑終於解決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李長安,可情感與記憶總是對不上號。他總是以太過淡漠的情緒去對待記憶中的諸多滅亡,也曾擔憂這是被帝魂侵蝕逐漸失去人性的徵兆,害怕某一天就被帝取代變得不再是自己。現在方知他原本就沒有人性,只是這一次的夢太過投入才變得有些擬人,那沒事了。
「星辰與人類對時間的認知並不一樣,對我們來說花費幾億年去做點什麼才是尋常進度。墜毀在天墓境的地球核心的確與天墓境爐心融為了一體,只是直至今日融合仍未結束。
爐心的原初靈氣是萬物本源,被我當作舊人類標本保存著的李長安在融合過程中受其影響化作精怪。他趁我長眠帶走了一部分地球殘骸,來到地表世界試圖在這裡重新創造人族,之後便是你所熟知的新人族歷史。」
「不必為我冠以神名,我什麼都不曾做,僅僅只是在此長眠而已。
如果沒有李長安,地表的冰期將會一直持續下去,人族不會誕生,妖族亦將滅絕。或許會在幾億年後從微生物重新開始演化,那也是與當前生命無關的新物種了。
帝這個稱號屬於李長安,他才是地面生命的神靈。」
前因後果解釋起來並不複雜,畢竟正經事都是帝乾的,他只是跟以前當球的時候一樣在地底圓滾滾地睡覺而已。
正如過去的舊人族,
第一次醒來,他們誕生了。
第二次醒來,他們已遠去。
第三次醒來,他們悄然消亡。
彼此的時間流速完全不一樣,所以只需注視,不必結緣。
白辰如今已習慣了自己道侶身上的謎題重重,不就是對象從小球變成了大球嘛,他什麼場面沒見過。
只是,他得先確認這顆球會不會某天自己跑了,「那李無名又是怎樣的存在?」
「是我的夢。」
這個回答倒是在白辰預料之外,李無名的情況與轉生的精怪並不一樣。他是本體生成的夢境,不論在夢中發生什麼本體都不會受到影響,如果不是帝這個特殊存在,他到死都不會想起自己是誰。
「我偶爾會在長眠的過程中換一種生存方式體驗生活,當過恐龍,當過三葉蟲,甚至用猝死的學生身體上過大學,這是我的休息方式。」
至於他死後這具學生身體因為容顏不老被當作研究對象放進了人類博物館,這事就不必告訴何苦了。
「雖然這一次被帝發現出了很多偏差,倒也不失為一場美夢。」
他並不會給夢中的自己賜予特殊力量,所以過去總是死得很快。這是活得最久的一次,也是第一次嘗試去愛另一個生命。美夢不願醒,所以天墓境之主會一直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