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的意思是,黑市尚有餘孽?」
「你父親曾經主管雪國財政,你也知道皮毛和鱗甲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收益。這麼大的生意擺在眼前,有多少商人經得住誘惑?他們或許不會參與販賣人族,但捕獵妖族的生意多少是沾過的。」
白辰心裡什麼都清楚,所以就算離去時雪國已經沒有明面上的敵人了,他依舊讓何苦去保護沉醉。如今仍是淡淡道:「這些人最怕的就是雪國強盛起來,某一日去與他們清算這筆血帳。也只有他們,才會在還未確定我生死的時候就等不及出手。」
這些人不在乎人族能不能贏,也不在乎會死多少人,要的只是雪國變成敵國。
成了敵國,捕獵妖族便不是什麼大事。即便玄門繼續糾纏,自罰三杯也就過去了。
白辰遠在極北之地,九州之事卻瞭然於心。沉醉默默感嘆祖師就是祖師,又不禁有些悲涼。
白辰不懷疑其餘門派並不是因為相信彼此承諾,而是因為此時並非翻臉的好時機。
那麼,如果確定妖王已經身亡,又有多少人族門派會對妖族太子下手?
沉醉還年輕,尚有理想,不喜薄涼。然而,他也知這是自己繼位之時必須剔除的東西。現在他只是太子,可以允許自己偶爾感情用事,但妖王不可以。
而他也在努力成長為合格的繼任者,終是壓制住所有感性,平靜分析道:「萬寶堂的生意遍布天下,就連雪國都要靠他們對外貿易。林開天已經清洗過一次,若是再動一批高層,萬寶堂人人自危,財政必定要亂。」
步天歌一定能查出幕後主使,但天道盟未必肯大動干戈。
這於步天歌也是一個難題。
選公平正義,一旦萬寶堂動亂,人族必定財政崩潰,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選息事寧人,又違背自己的道心,今後如何修習天道劍意?
成為強者並不容易,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難處。玄門好歹是雪國盟友,白辰還是沒有為難他,這便對沉醉道:「林開天正在收權,天下財富遲早盡歸一人。秋小寒不是那種將一族安危寄託於個人品行的性子,拆分萬寶堂勢在必行。在那之前,你得受些委屈了。」
盟主這個位置並不是坐上去就能發號施令。付紅葉靠的是天下第一的修為和玄門威望,風十七能那麼囂張也是因為不知門推進了一個時代的發展,人族最先進的技術全都握在他手裡。
秋小寒不同,他本身不愛交際,自然不曾養望。蒼天府的偃甲之術獨步天下,但遠遠沒達到不知門這般覆蓋全部領域的龐大規模。
他順利繼位是因為風十七毫無保留地支持,各大門派只當這是風十七又在搞什麼么蛾子,雖然承認了新盟主,真心臣服於秋小寒的卻不多。
如此局勢,秋小寒若想收服天下人心,就必須證明自己比風十七更強,是足以帶領人族更進一步的卓越首領。
但風十七可是一統陸地精怪的九州天子啊。秋小寒一個人族,還是離不開輪椅的天殘之軀,怎麼可能超越他?
如此艱難的境遇,白辰真的很好奇秋小寒打算怎麼做。可以肯定的是,他應該不是會倚仗風十七餘威混吃等死的性子。
總之,林氏一統萬寶堂偏偏撞上了需要立威的秋小寒,時機著實不好。林開天應該也察覺到了風向,所以才選擇自己上位做了奸商頭子,代替他爹去挨這一刀。
沉醉是白辰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些天下大勢自然看得清。他也看得開,知道如此敏感時期斷不能摻和進天道盟內部鬥爭,這便坦然道:「我是雪國太子,享有妖族至高尊榮,未來也要繼承祖師基業。只要於雪國有利,做什麼都不委屈。」
太子有如此覺悟白辰自是高興,不過這不像沉醉往日語氣,他不由疑惑道:「這話有些步天歌的腔調。」
沉醉想了想,如此正經的言語還真是和步天歌如出一轍。怕不是在雲城被這玄門掌門訓得太多,連語氣都傳染了。
但他難得像個正經太子,此時斷不會承認,當即裝糊塗道:「有嗎?他倒是說我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可我又不是龍,我是狐狸啊。」
這狐狸崽子的心思如何瞞得過白辰,好在白辰無意揭穿,只繼續道:「就算沒有得到盟主旨意,此事到底是天道盟無理。若太子遇難雪國都不敢找回場子,還談何妖族崛起?這個交代,天道盟必須給。」
剛才還說要他受些委屈,怎麼一眨眼又要天道盟給個交代?祖師莫不是受了白微影響,腦子也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