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葉菩提笑意不改,只是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巨大菩提樹,「你我已然踏出了第一步。」
此地並沒有栽種菩提,世間也沒有這般巨大的菩提樹,但迦葉菩提心中有,於是他所在之地便必定有菩提。
何歡若有所思,隨即輕輕閉眼,再睜眼時,一樹桃花便悄然出現在他面前。
碎雪一般的小花瓣悠悠落在魔君的掌心,他將其放入水中,只嘆:「佛門功法大成的標誌,一念依託於一物,一物化萬物,生無盡心象。沒有靈域時,心象僅是幻象;有了靈域,便是真的世界。」
而大雷音寺,就是讓佛修熟悉靈域操控之法的進階之地。
如果將操控靈域之法比作駕照,大雷音寺便是培養天子天女的駕校。六根已淨的佛會在這裡接受培訓,然後前往二十八星宿之中的星辰,成為那片靈域新的主人。
至於雲側這般連自己靈域有什麼規則都還弄不明白的天子,在帝看來都是無證駕駛,若不是老熟人,必定得抓起來吊銷天子職權。
而成佛前送僧侶不斷輪迴的小雷音寺,則是進行思想選拔的地方。成佛者必須消除七情六慾,放下一切親緣情緣,且在人間有大功德。
這樣的人雖然極其稀少,但用著放心。
從這一點來說,何歡其實並沒有通過最初的審核。若不是帝出手,他原不該得到大雷音寺的暫時管理權。
迦葉菩提對這種校長走後門的情況有些微詞,此時便勸道:「桃花落盡則為長生果,當這桃林春去秋收,便是你放下一切執念成佛之時。以你天資,當得佛位——極樂長生天。」
只需放下執念便可脫離人族身份進階天子,從此成為規則制定者,踏上真正的強者之路。
這對任何修士都是絕頂誘惑。
但是,追求力量何嘗不是欲望的一種。
何歡逗弄著枝梢桃花,只道:「我不放下,即便終身不得極樂,也要留下這少時鐘愛的不謝春花。」
他若肯放下早已成佛,又何須如此費心飛升。
迦葉菩提也只能無奈勸解:「可何歡之心早已步入秋冬,林花謝盡不見春紅。這些曾驚艷早春卻被一場大雨輕易吹落的繁花是何苦所堅持的少年理想,已然不是你如今的真我。」
佛修入門時都會擇一物為心象基石,以此構建自己的心中世界,也以此為名號。菩提,琉璃皆源於此,而何歡選的心象就是桃花,開得早,亦飄零,一如少年成名卻墮入魔道的他。
這花不好,寓意遠不如代表長壽的仙桃,但何歡不想換。
他看著迦葉菩提,難得認真道:「他就是真我。」
「舍不下已失去之物,妄念蒙蔽真實,這是魔道。」
成佛的老和尚難得鬱郁,何歡也不安撫,反是得意道:「我入魔很多年了。」
何歡當然是個老魔頭,這就回到最初的問題了——「也不知帝君為何會讓你繼承大雷音寺……」
何歡對此也很疑惑,摸著下巴想了想,這便猜測道:「許是因為癌這東西終究是要病變的。你們被淨化得太徹底已經忘了該怎麼害人,而我最擅長的就是成為有害毒瘤。」
以這廝的德性,迦葉菩提與他相識數百年卻從沒想過揍他,可見當真六根清淨。
當然,迦葉菩提也沒有和他討論害人心得的意思,只用了片刻便釋然道:「罷了,既然帝君已將大雷音寺主持之位給了你,我也可放心成佛了。」
成佛便是前往星宿之間繼承天星,天星之間距離遙遠,下次再見也不知該是何時了。
這世上不想揍何歡的人著實稀有,他難得有些不舍,「你的目標是哪處靈域?」
迦葉菩提卻是看得開,即便很快就會成為天子級別的強悍存在也沒有半分激動,只用搬家一般的語氣道:「危月燕之尾有黃白雙星,今日之後此處便為迦葉菩提天。」
二十八星宿其實是天墓境計劃收服的二十八個小星系,只是帝懶得規劃新路徑,就按照舊人族畫的星宿圖進行分組排列。而這尚未被命名的黃白雙星便是危月燕星系中一對伴生的恆星。
除了天墓境這個外圍包裹九天靈氣內部卻是宜居土地的怪胎,正常恆星基本不能孕育生命,雖然強大卻註定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