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如此想著來到了百歲閣之前,正欲推門,就聽見了何歡那久違的聲音。
「你看你, 非要先傳訊。若是聽我的暗中潛入,說不定就能撞見某位劍仙抱著狐狸衣衫不整的奇景了。」
飛升也改不了這廝欠懸賞的性子。雖然今日白辰並沒有空閒時間與李無名衣衫不整,但小狐狸依然希望這總想壞自己好事的魔君被天雷劈上一劈。
相對於道德底線極低的何歡, 何苦就厚道多了,不止先派弟子通傳, 如今也是義正言辭道:「若不是你這廝上樑不正,以小紅葉的純良能學會隱身聽牆角?我這是以身作則,糾正弟子惡習!」
自己被徒弟擾了好事就想突襲大雪山拉白辰墊背, 魔君果然是有難同當的損友。
何歡對徒弟倒是不錯,竟還出言回護了一番, 「這不能怪他, 畢竟他也沒想到我們會在書房擦槍走火。」
何苦本就沒怪付紅葉, 聞言更是冷笑道:「對, 怪你。以後我徒兒再學不會敲門,我就把你腿打折。」
劍君處事果然「公平」, 何歡只能掩面長嘆,「現在你是寵徒弟勝過我了,我也要拜你為師!」
對此,何苦只能回以一個字——「草!」
白辰和李無名並未隱藏腳步聲,想來屋內二人都已知曉他們到來,但這並不影響二人繼續打情罵俏。
白辰也知等何歡那廝來開門怕是不能,這便主動推門而入。
都說天仙境荒蕪,在這二人身上卻是看不出。
他們在凡間時共用一具身軀,另一方多以魂魄形式出現。
飛升後重塑的金身給了何苦。也不知何歡是使了什麼手段,凡間身軀竟也沒被天雷毀掉,而是被他帶去了天魔境繼續用著。
許是分了身軀的緣故,何苦看著就年少一些。
他如今自覺已是前輩高人,衣著打扮都變得穩重,頭髮也不再只是簡單扎個馬尾,改以道冠整齊束好。
這融合了仙氣的面容也如其它仙人一般變得清冷,但全然抵不住他由內散發的積極情緒,一揚眉一抬眼便如盛夏之風,熱忱如舊滿目星河。
這把年紀了還不改少年意氣,可見何歡這些年是把所有髒活都攬在了手裡,將另一個自己保護得極好。
與正常飛升的何苦不同,何歡是當今唯一沒有捨棄凡間身軀的人族。他就連衣飾也是舊時樣式,玄門白衣藏被血紅長袍完全遮掩,只有偶爾露出的雲紋袖口表明他仍歸屬玄門門下。
開著永生花的桃樹枝是他的法器,平日就當作髮簪使。只是念舊之人久不斷發,如今僅憑桃枝已是綰不住,便任由髮絲勾在枝頭披散著,較之從前更顯慵懶浪蕩。
相別許久,彼此經歷已是截然不同。再見之時熟悉的感覺仍在,卻又有些生疏,萬般感慨不知從何談起。
白辰最終只能輕輕一笑,「五百年不見,魔君風采依舊。」
何歡是給白辰牌位上過香的,如今再見這久違的狐妖面容也覺感慨。不過他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人,也不作久別重逢的嘆息,只摸著自己的臉道:「是嗎?這些年過得逍遙自在,我倒覺著自己風韻更勝從前了。」
李無名也是久經離別,在場就屬他最平靜,聞言便道:「不錯,你無恥的樣子確實更勝從前。」
和他們相比,何苦的反應倒是直接許多,徑直就走到白辰身邊細細打量,嘖嘖嘆道:「你當真活了?李劍仙把你養得不錯啊,好像還胖了不少。」
何歡是習慣孤獨之人,就算與白辰彼此欣賞,也僅是神交便罷,相逢只談合作。
倒是何苦愛熱鬧,對狐妖這過去只在話本里見過的物種也很感興趣。在大雪山時,他與白辰或是結伴同遊,或是磕著瓜子閒話江湖事,可謂是相交莫逆。
和白辰擁有共同利益的朋友很多,但相處之時完全不談利益只為投緣的,大概只有何苦一個。
此時故友未變,白辰也就漸漸放鬆,低頭看了看自己掩在狐裘下的身段,難得踟躕道:「也沒胖很多吧……」
何苦一見老朋友就全然忘了前輩風範,又是調笑道:「胖了也是漂亮的狐狸精,我天上地下打了那麼多妖精,還是屬你這白狐狸生得最好。」
這個「打」字很是精妙,白辰已經能想像劍君上天后是何等攪風攪雨了。
果不其然,何歡聞言便提醒道:「若不是被你揍得鼻青臉腫,妖仙們必然也是生得極好的。」
「反派死於話多,打架當然要搶先手,誰還有功夫看敵人的臉?」
玄門出身的修士從來不知何為憐香惜玉,何苦答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