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在百行首門下是劉旻一生的驕傲,他的用詞雖是慣有的謙遜,語氣中的自豪卻難以掩飾。
誰能想到,那樣戲耍眾生取樂的白陌,竟也會被人如此愛戴……
白辰心中暗自嘆息,面上還是輕聲道:「院長行事穩妥,面對仙魔來襲仍能帶領一群十幾歲的學生趕到雪國及時避難。百行首若是得知,必定以你為傲。」
他的表現像是百行首的門生——這對劉旻而言便是至高誇讚,聞言便是歡喜地行禮,「白帝過獎。」
說來也怪,白辰刻意傳他一介異族入雪國禁地,商談之事卻算不上什麼機密,此時便對錦衣郎吩咐道:「你送院長去放晴峰休息,再讓熊衛去山腳搜尋一遍,若找到逃亡修士,便一併帶回治療。」
只是聊一聊救援安排,有必要專程來到禁地單獨相談嗎?
錦衣郎和劉旻都很疑惑,卻不敢違背白帝命令,這便恭敬退下。
待他們走遠,獨自留在飲冰樓的白辰方才走向書架前的屏風,尾巴輕輕一點便尋出一處暗門,順著暗門階梯向下,卻是一處地牢。
白危月好專研技藝,這飲冰樓的地下本是為他準備的煉器房,四壁和地面都做了足以抵抗仙魔衝擊的固化處理。
白辰將此地加了鐵欄便是最堅固的牢獄,關押的便是剛捕獲沒多久的白陌。
這地方並未做隔音處理,以白陌的耳力,方才那些話應當都聽見了。只是,以他的城府根本不會流露任何情緒,即便聽見了白辰的腳步聲仍是埋首於書案,仿佛未受任何影響。
不,以他的性子,見了白辰竟沒有開口冷嘲熱諷,可見心情很是低落了。
白辰心裡明了,難得打了招呼,「叔叔,近日可好?」
「雪國牢飯著實不錯,連包子都是兔肉餡,這幾日我被關在地牢里倒是胖了一斤。」
腳負枷鎖,不見天日,著實談不上好日子。誰料白陌這牢飯卻吃得很是滿意,甚至還有力氣繼續找茬,又道:「十年飲冰,難涼熱血。飲冰樓,好名字。此地靈氣紊亂堪稱天險,生活布置卻一應俱全。這般適合軟禁大人物的地方,應該不是為我準備的吧?」
若非出了百行首這個變故,白辰原本沒打算留白陌性命,自然不會為他準備一個禁地養老。
白辰知道白陌必定猜到了,索性就大方承認:「原是給白微準備的養老之地。如今局勢大亂,冰獄又太過偏僻,我還不敢把你關進去,便讓你在這裡先住上幾日。」
看來這精緻牢飯也吃不了多久,白陌遺憾地搖了搖頭,看向白辰的視線卻滿是趣味,「人族恨我父親入骨,你不殺他能交代得了?」
關於如何處置白微,白辰想了很久。這飲冰樓雖然一直留著,但讓他不再猶豫的,卻是方才劉旻送上的一卷調查結果。
如今,白辰低頭看了一眼那驚人的文字,只淡淡道:「說好了今時不談往事,古時人族滅絕的妖不盡其數,我也不曾與他們清算。」
這隻小狐狸是真的要保白微的命。
白陌最是聰慧,這時卻有些看不清白辰的想法了,只能冷笑道:「我那父親生的兒子各個叛逆,未想最後還能養出你這麼一個賢孫。可惜,就算你有這份心,他也不會收手的。」
白氏狐狸著實「父慈子孝」,白辰也沒有天真到以為憑藉血脈親情就能讓白微放下滅族之恨。
但是,如果銀雪狐一族還有再現的希望呢?
白辰捏緊手上書卷,看向了白陌,「是嗎?能讓仙魔潰逃的哀雪豈會只有這等威力?我倒覺得,他如今已是手下留情了。」
如今的哀雪連普通人都無法殺死,對仙魔根本不懼威脅。白辰不信仙魔會被這種程度的天災逼迫到逃離仙魔二境,白微在天上用的必定是更強手段。
比起仙魔二境,人間才是極地天女的大本營,若有如此手段,按理說在人間施展應當威力更盛。可這裡的哀雪卻弱化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