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是完全放任自身惡念生長的人,你完全不知道他們會做什麼。僅是我所知的,那時就有一個名為童老的魔修愛幼妻,最喜將孩童屍體做成各種家具,他還飼養了一個村莊,專門為他生育素材。
童老一門是我師父帶人剷除的,可誰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徒弟藏在別處。更何況,類似的魔修玄門殺了不知多少,每一個都是窮凶極惡沒有人性的東西,他們的同夥都恨毒了玄門。
若是玄門大師兄的女兒落在這些人手裡,你知道會是多麼悽慘的下場嗎?」
陸問當時修為不高,等到魔修被滅才跟著同門進村打掃戰場,然而,僅是被師父毀去的殘骸就足以讓他記上一輩子。
當發現何歡留下的紙條之後,他每天都在做噩夢。他夢見每日甜甜叫他師兄的小女孩變成了那樣扭曲的屍體,然後渾身冷汗地驚醒,只能睜著眼在步凌雲窗外守了一夜。
「師父只信任我,他讓我守著師妹,告誡我們一步都不能離開玄門。可是,誰又能保證玄門不會有叛徒?我們上一代的掌門繼承人可是成了最強魔修啊。
我每天都在害怕,怕自己一個疏忽,師妹就沒了。這時候,白陌找到了我。他說,我是他走失的兒子,要我回去繼承妖王之位。」
水鳥在沙灘上踱步,如今提起倒是冷靜了下來,不等步天歌反駁,只道:「我知道白微根本不缺後裔,現在想來,那張紙條說不定就是白陌的陷阱,畢竟他一直都希望玄門跟何歡能打起來。
但是,師妹被盯上了也是事實。不論那是我師父的敵人、何歡的敵人還是白陌,總歸,這個六歲的小女孩會變成爭鬥的犧牲品。」
「只有讓師妹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她才是真正安全的。她沒有那樣的資質,所以,我為她取來了九尾狐的妖丹,讓她能夠保護自己。結果是,她確實活著成為了玄門的太上長老。」
能被天道劍意認可的邏輯果然不一般,水鳥沾沙的羽毛一點點褪去,最後變成了一襲白衣的劍客。他站在潮水之中,與年輕的玄門掌門對視,遊刃有餘地問:「現在,你還想對我說不應該這樣做嗎?」
這個理由確實在步天歌預料之外。白陌盯上了步凌雲是事實,因為陸問歸順沒有下手也是事實。正因他是步凌雲的兒子,反對更難指責這個人。
玄門掌門回頭看著自己在沙灘留下的腳印,只問:「我娘六歲時尚未築基,根本不具備煉化妖丹的能力,你是怎麼做到的?」
陸問根本不覺自己做錯了,自然也不會隱瞞,反像是表明功績一般解釋道:「九尾狐的強大在於對天地靈氣的感知和運用,她不需要吞噬妖丹,只要積年累月地服用白陌提煉的妖丹精華,以此催生出古髓就可以繼承這種本能。」
「那枚妖丹呢?」
「白辰的妖丹早就只是一個空殼了,白陌將它當做戰利品埋在了極北之地。他在那裡藏了很多東西,說是等到他快死了就把它們挖出來陪葬。」
如果妖丹尚在倒還有緩和的可能,然而,白陌怎能留下這樣的破綻?
他就是要用陸問逼迫步天歌選擇,你的正義和你的母親到底哪一個更重要?而他也知道,不論步天歌選誰,這一代玄門掌門的道心都會生出缺陷。
有了缺口,就好下手了。
陸問多少猜到了白陌的打算,可他已經不在乎了。
師父給他的任務只是保護好師妹,維護玄門是掌門的職責,步天歌若是做不好,是這個年輕人自己失職,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你娘的經脈從六歲開始就適應了以古髓為主導的靈氣循環,作為人的識海根本不曾接觸過靈氣。一旦失去古髓,她立刻就會變成一個廢人,最後只能如玄門仙子一般老死。」
陸問將利害關係一一道出,又對步天歌認真囑咐:「你去勸她,讓她不要冒險,我來助她飛升。飛升必須重塑金身,只要捨棄凡間軀體,白陌留的一切陷阱便都沒有用武之地。玄門在仙界早有根基,就算從頭修行她也會很安全。」
他的確很認真地在完成這個任務,步天歌聞言卻抬起了眼,「白陌不可能無條件助你,你做了什麼?」
這一次,陸問卻沒有回答,只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事,只要做出對你娘最好的選擇就足夠了。」
步天歌一直在認真傾聽,因為他是玄門掌門,在做出判決前,應該聽一聽叛門弟子的申辯。
陸問終究小看了步天歌,以為他這樣的年輕人聽見魔修的殘暴必定驚慌失措。可他不知道,步天歌在成為掌門之前一直是玄門守墓人。從十二歲開始,他做的便是安葬同門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