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性子,自然就是那位庇護了人族五千年的長安天子,上一代天道盟之主——付紅葉。
長安天子的靈域起源於長安靈脈,自然是與帝打過交道的。
事實上,在長安天子剛誕生的時候,帝是唯一能夠看見他的人,只是素來不怎麼搭理他。帝死之前,長安天子還是一條無形幼龍,除了懵懂地跟著帝,他什麼都不知道,也碰不到任何物體。
幼年的他想和那個男人一起玩,那人卻對他威脅道:「不許跟著我,不許跟我套近乎,你不是我生的!再煩我,下兩百萬年雨淹死你!」
帝喜怒無常,子民崇拜他,他生氣,把自己的神像全給砸了;後來族人不敢拜他改拜長安天子,他就更生氣;白危月見了只覺他有毛病,連夜與巫醫制了藥叫這首領趕緊治治腦子,帝反倒又笑了。
付紅葉直到現在都不明白那人到底是個什麼性子,他只記得,有一天,帝來到他面前,突然就掏出長劍捅穿了自己心臟。帝的心血染紅了滿地楓葉,無形之龍便有了鱗片,而那個男人只是冷漠地留下了一句話,「我要死了,今後長安歸你。」
當夜,帝便真的死了,長安部落四分五裂,原本生活在一起的人拿起刀劍打了起來。
人死去時的聲音非常痛苦,長安天子不喜歡,於是把楓葉貼在身上讓人能夠看見自己,從此就與人族的巫有了交流,開始了屬於他的傳奇。
這些都是距今很久的事了,就連帝這個名字都顯得陌生了起來。
龍在故人消息中陷入沉思,李無名卻不能忽視這干擾自己和小狐狸泡澡的龐然大物,這就出聲提醒:「我們正和和美美地泡溫泉,你這麼大條龍突然跑出來嚇人,是不是過分了?」
李無名在長安出生的那一天,長安天子還以為是帝回來了,如今看來,好像又只有臉一樣,性情倒是完全不同。
他到底不是風十七那種蠻橫性子,知道自己突然出現很是打擾,回過神來便低頭一笑:「失禮了,十七要用人身做研究,我就只能以精怪之軀代為管理九州靈脈,暫時無法恢復人形,請妖王莫要見怪。」
舉止謙遜,笑不露齒,這還真是一條慈眉善目的龍!
白辰早就聽聞付紅葉和風十七性情截然不同,真的見到了還是驚了驚。不過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狐狸,這便回以禮貌微笑:「久聞長安天子大名,果然是個溫厚君子。」
一隻狐狸居然優雅微笑,這在付紅葉眼裡何嘗不是個奇景。龍的眼裡有些好奇,只道:「九州靈脈已經歸一,長安天子只是故名罷了,妖王還是喚我付紅葉吧。」
李無名是在付紅葉手上吃過虧的,這一位吧,善良有禮是真,親和正直也是真,但這並不妨礙他用挖坑的方式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付紅葉治理天道盟的方式就是把一切陰謀都看得明明白白,然後在下屬以為能夠生事的時候,默默從背後沒收了他們的刀劍,一臉溫和地警告,小朋友,玩這樣危險的遊戲可是要被關禁閉的。
要知道,在付紅葉沒退之前,連月靜流都只能乖乖待在家裡當個大家閨秀。
總之,對那一代正道修士來說,付紅葉就像是拿著戒尺的啟蒙先師,凡事都可以依靠,日常又令人生畏。
正如魔魁尤姜對其的評價——真是個焉壞的黑心小蘿蔔,我看他才是何歡真正的衣缽傳人。
如今魔教二位教主都受邀去了鄰安研究月停雲屍體,三長老又遠在大雪山,剩下的兩位長老閒著無聊就把前教主尤姜叫回去鎮守漠北。付紅葉會出現在大雪山,想必是自己出來溜達了。
沒道侶管著的龍總得折騰幾件大事出來,風十七那廝就是個鮮明例子。李無名雖知道付紅葉不會動手,還是對白辰提醒道:「他玩陽謀可比風十七厲害,現在道侶不在身邊正是無聊時候,你防著點。」
他連聲音都沒有壓低,分明就是在警告付紅葉不准給他家狐狸挖坑,付紅葉也不在意,只是抱怨道:「你當初就該登基為帝,再不濟也得做個天道盟盟主,若有你在,我也不必轉生為人自己上位。」
李無名沒想到付紅葉還記得這茬,不過這事還真不好反駁,靈機一動便指著白辰道:「人族的帝王是沒戲了,要不讓我家狐狸替我還債,你扶一把妖王過過癮?」
可惜付紅葉一點也不怕插科打諢,反笑道:「只要你肯登基,我傾盡人族之力讓你做妖王。」
被龍欽定為帝還真是個令人艷羨的煩惱,李無名只能嘆服:「你是有家室的龍,不要對另一個男人這樣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