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站在父親身前,認真道:「我們根本沒有挾持仙魔的手段,就算按他們說的去做,若事後仙魔毀約不實現承諾,我們也不可能自己跑去天上與他們算帳。
到那時,天星墜落,人間又沒了可以抵擋的白劍仙,咱們不也只能跟五千年前的先祖一樣等死嗎?」
六尾赤狐雖是太子,在長輩們討論事務時卻很少插嘴,如今卻趕在父親之前發表意見,說的話竟還很有道理,四位妖將看他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其中以花間狐最甚,那神情簡直就是在懷疑自己兒子被人給掉包了。
最終還是雲側心直口快,上前摸了摸六尾赤狐額頭就問:「沉醉你怎麼回事?小師叔給你的腦子開光了?」
他們這震驚態度讓妖族太子很是受傷,也不知自己從前在他們眼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此時只能鬱悶道:「我每天都被祖師關在書房,要是連這都想不明白,那一堆書豈不是白抄了?」
這孩子當初能被選作白氏繼承者天賦還是有的,現在開始發奮也不算晚。白辰聞言終於滿意一笑,「你可以不必看書了,明日便去書局聽課。」
這些日子的惡補已經足夠紙上談兵了,真正的實踐還需要老師引導。白辰如今空閒時間不多,得了月星石這樣的好先生自然得物盡其用。
不過,他看著如臨大赦的沉醉,還是補充道:「每日心得必須寫下交給我,一個字都不能少。」
不必再讀書寫功課絕對是每一個少年的夢想,可惜功課是少不了的,沉醉還沒高興上一刻便聽聞噩耗,只能苦著臉應了下來:「遵命。」
他已能識破一些陰謀了,只不過,還不全面。白辰對考驗結果還算滿意,這才接過話茬,淡淡道:「仙魔既然掌握了從人間接走妖族的手段,第一個接走的自然是自家族群,經過千萬年的發展,仙魔二界的領地應該早就各族瓜分好了。
你們在人間的確是頂級強者,到了天上卻是最弱的存在,就算得了富庶領地,諸位捫心自問,憑自己的力量守得住嗎?」
人間的妖和天上的妖誰更強?這有可比性嗎?
這著實是個捅破現實的問題,花間狐心裡本還有些動搖,聞言卻是不敢再肖想仙境。
白辰的話卻沒停,繼續道:「天星墜落之下人族必定死傷慘重,人族的天仙和天魔勢必要報復,他們或許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古時妖族,對付一個剛剛飛升的族群還是很簡單的吧。」
說完,小狐狸還笑了笑,「別忘了,何歡那廝也在天上,玄門若被毀,他還不直接捅破了天去。」
白辰根本沒動過白劍仙的心思,從聽見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只是仙魔畫的大餅,對地面妖族根本算不得好處。但是,若有看不破的雪國妖族被這種大餅策反,於他也是個大麻煩,不如把話直接說開,打消所有地面妖族的念想。
大家都是妖族,很清楚自己種族並沒有做慈善的愛好,這樣一說都明白了。
花間狐徹底嘆服,只敬佩道:「王之眼光,吾等望塵莫及。」
白辰道出一切倒不是想聽他們拍馬屁,澄清了利害關係便繼續道:「白陌應該也明白仙魔根本靠不住,他答應天上的要求是因為想要人族死。那是已經完全放棄了未來的復仇者,可我們要的是活著。
現實總是殘酷的,我們沒有可以依靠的先祖,也沒有庇護我們成長的盟友,唯一擁有的就是這片大雪覆蓋的土地。」
再好的理想,若不能讓追隨者真正理解也只能獨自失敗。這是白辰從白微身上學到的教訓,他是妖族的王,但雪國並不是靠他一隻妖運行下去的。就算溝通是很麻煩,在必要的時候也絕不能省。事前把各自想法都說一說,便能提前解決沒必要的矛盾與爭議。
語言這種東西,真的是人族最偉大的發明。
「寒冷就燒炭取暖,交通不便就去修路,無法種植糧食就研發能夠種植的作物……只要還有領土,只要我們還活著,一切都有可能。」
白辰說話的語氣沒有起伏,就像是在陳訴最樸實的生存法則,他看著自己的同伴,沒有斥責他們那瞬間的動搖,只是平淡道:「放棄一切幻想,我們沒有退路了。」
這一刻,妖將們彼此對視,就連裝睡的山神羅都醒了,一切小心思都不復存在,只對自己選擇的首領異口同聲道:「誓死守衛大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