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怎會存在這樣不講道理的種族?
她討厭這些狐狸,尤其是在人族領域都勝過了她的月星石,即便元嬰就掌控在月星石手裡,她仍是冷笑道:「你終於承認這世上所有道德和規則都是廢話,這世上就是強者為尊,強者剝削弱者天經地義。你有力量就可以殺我,那我權位更高,利用弟子謀利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
月靜流不愧是最擅長自我脫罪的人,尋找他人問題時比誰都尖銳。她見月星石沉默便是一喜,更加變本加厲道:
「是過去的你有問題,你身為得利者居然要扶持那些鄉下丫頭與我們競爭?正常人都應該把上升道路堵死,讓我們和我們的後代永遠做強者。你只是模仿人的狐狸,人的悲歡都與你無法相通。林少爺真可憐啊,他真心喜歡你,可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什麼是愛。」
月靜流最怕死,早早就給自己留了退路。在場的三名元嬰修士都是與她靈魂契合度極高的天才,無事時可用作吸收真氣的爐鼎,一旦遇險便能將魂魄藏於她們身軀內,尋找時機奪舍重生。
她試圖以話語讓月星石分神創造時機,然而,月星石並沒有給她任何機會。只見狐妖留下一道殘影,眨眼間三名神色恐慌的元嬰修士就已化為屍體。
成為月靜流親信的條件就是與她一同吸取過他人修為,月星石殺她們沒有一絲心理負擔,此時只淡淡看著月靜流道:「嗯,謝謝你告訴我。林暄喜歡我,我知道了。」
她下手如此狠便是真的不打算留後路了,月靜流唯一能制約月星石的地方便是她對林家的留戀,一旦她完全放棄在人族領地生活,那麼一切威脅都不再奏效。
逃去野外的狐狸再也不會回到人族世界,月靜流只能絕望地閉眼,「月停雲那小丫頭把你逼得太狠了,但凡給你留一絲翻身的希望,你也不會自暴自棄。」
這話說得倒也不錯,月蓮溪的死就像一個項圈,這些年一直套在月星石脖子上。月靜流將力度把握得很好,只要月星石修為沒碰林暄名下產業,始終沒有觸碰她的底線。可月停雲一開口就要林家家產,這便徹底激起了狐妖的凶性。
掙開了項圈的月星石感覺很輕鬆,她甚至沒心情去問當年的原委,只是輕聲感嘆:
「我現在開始喜歡做狐狸了,狐狸不需要考慮未來,也不必思考對錯,怒氣來了該殺就殺。我一輩子都在謀劃未來,如今才發現,不動腦子真的很舒服。也許我每個月都該做幾天狐狸。」
這樣的反應讓月靜流很不高興,月星石已經失去一切了,她應該是傷心的痛苦的,她怎麼可以表現出解脫的模樣,她那麼喜歡人,怎麼可以因為變成妖而感到輕鬆。
「你再也做不了人,九尾狐的妖丹和皮毛都是最珍貴的靈材,只要通緝令一出,你便是世間唯一可以被合法捕獵的九尾狐。殺過人的妖不能留,你就一輩子在修士的獵捕下逃竄吧,野獸!」
月星石沒有任何懼怕,她坦然道:「是,我喜歡和你不一樣的人。你看不起那些為了人族發展日夜鑽研的修士,也鄙夷救助弱小的先祖,以為自己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可是,若人族都如你一般,現在大雪山畜欄里養的就不是雪兔,該是人。」
當你掌握了一個人的全部信息,曾經的深不可測就成了一眼看破,月星石已經能夠解讀月靜流一切舉動的意圖。
她沒有憤怒,直到將月靜流的元嬰捏碎,眼神都是狩獵時必須保持的絕對冷靜,「我會把你當作反面案例寫進妖族的書里細細剖析,這就是你活過一世僅有的價值了。」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元嬰消散的那一刻,月靜流不再動彈,等到殘存的真氣消散,這具少女身軀就會化作一具枯骨。然而,月星石並沒有放鬆,她一掌拍在屍體的天靈蓋上,將那具身軀灰飛煙滅,眼神卻沒變,只淡淡道:「我知道,你很了解我,應該有預料過魚死網破的可能。」
「你還沒死。」
說出這句話時,月星石的視線投向了姑蘇城外。月靜流愛美,她在水月山莊專門劃出了個院子做衣櫃,每日都要換一套新衣服,連頭飾都不許重樣。可是,只有小指上的古玉指環從未摘下。
那是大莊主身份的象徵,也是水月仙子為後人留下的護身仙器,如今已經不在月靜流手上。
月星石多少猜出了指環在哪裡,九尾狐對靈氣波動極為敏感,想必那裡的動靜瞞不過白辰的感知。
好歹師徒一場,能借刀殺人還是不要自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