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神色依舊沉穩,看上去倒像是根本沒把無字天書放在心上一般。不過白辰對那些隱藏著的毒蛇也有興趣,此時也就遂了他的意,只輕笑道,「你既穩坐釣魚台,我們便悠哉地四處逛逛了。」
「料想妖族對人的喪事也不感興趣,你們隨意。」
步天歌本就沒指望他們能幫上什麼忙,這話說得倒像是在趕人,只是離去前淡淡拋來一句,「若是遇險,穿云為信。」
玄門掌門就是這性子,李無名看著那一襲白衣離去不由輕笑,「小掌門還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你要取得他信任可不容易。」
白辰對此不以為意,只信心十足地掃了他一眼,「我連你都能拿下,更何況是他?」
李無名對世間權勢紛爭從來只當看戲,聞言笑得更具深意,「聽著你像是想明白了自己是怎麼拿下我的?」
他明白個鬼!被摸了一路也沒弄明白這從前只想給他做媒的男人到底是怎麼開竅的!
白辰對自家道侶的心路歷程完全是一頭霧水,偏又不想在這種地方輸下陣來,只能強作鎮定地拋了個媚眼過去,「本公子如今也算是六百年道行的狐妖,什麼風月之事不知道?」
這六百年裡,前一百年他在大雪山中看著話本子清修,後五百年又全躺在床上,著實談不上什麼風月經驗。然而,李無名考慮到戳破後會被狐狸撓的後果,還是順著道侶哄騙道:「好好,你是風月老手,沒有男人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這樣沒誠意的語氣自然只招來了白辰一記冷哼,小狐狸也知道自己拿捏不住這個男人,這便不再和他糾纏,只將話轉回正題,「我們一路走下來也不見其它商鋪,看來這村子日常生活所需全都來自那唯一的雜貨鋪。」
村中唯一的雜貨鋪就在他們院落旁,左右如今也走到了,李無名順勢就道:「正好我想買針線,去看看?」
這人倒是不打妄語,看上去還真想給小狐狸做件冬日小襖,白辰雖覺原身穿這玩意跟個娃娃似的挺沒威嚴,最後還是沒法拒絕,跟著他就進了雜貨鋪。
這鋪子分上下兩層,一樓賣些雜貨,二樓便是住所。櫃檯上擺著的都是些鍋碗瓢盆之類的常用物件,抽屜里隱隱透著藥材的味道,只是聞起來帶著霉氣,想是許久不晾曬已經發霉了。
李無名掃了一眼沒發現鋪主,這便試著叫了一聲,「有人嗎?」
「有!等等啊——」
應聲的是個年輕男子,這村里都是些幾百年的老房,下樓的木梯也陳腐了,他聞聲慌慌張張下樓來還摔了一跤,困窘地拍了拍衣衫才一瘸一拐地上前相迎,「各位就是村長說的貴客吧,我這鋪子就一些柴米油鹽的物件,恐怕沒什麼能入修士的眼。」
這人書生打扮,衣著樸素不算富貴,冒冒失失也著實不像高手,李無名見他身上雖有點修為卻只是三腳貓的功夫,也就給了白辰一個可以放心的眼神。
「你就是這家的養子?」方才玄門弟子說村中唯一的年輕人已經上山打理喪事,白辰料想應當就是此人。
「小生孫得才,聽聞村里辦喪事特地送些元寶蠟燭上來。」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孫得才陪著笑招待二人,見他們不像是來買東西的又感慨道:「說來還要感謝各位大俠援手,村里都是老人下不了山,我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只一個人還真沒法把棺木送上山。」
他言行舉止確實是個讀書人,李無名在櫃檯貨物間挑了挑,只問:「這村里也不見學堂,你不是在這裡讀書的吧?」
「小時候村長爺爺教我習字,再大些各戶人家都湊了銀錢送我去了山下學院讀書。」
天道盟只收具備修行資質的天才,若幼時便被判定資質普通,家中大多就讓孩子去各種鋪子學手藝或者做些小工,像這樣肯出錢讓孩子念完書的貧苦人家著實不多,更別提老人與孫得才只是養父子關係。
李無名知道不論哪個時代窮人日子都過得不容易,此時倒是真心嘆了嘆,「遇上這樣的養父是你的幸運,今後要好好為老人家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