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山高路遠與世隔絕,本來就是個躲避戰亂的地方,如今天下太平,年輕人自然要外出另謀生計。」
李無名對此倒沒什麼意外,簡單解釋一番又是嘆道,「戰亂這樣的地方很多,百姓都往窮山惡水的地方躲,有了兒女也小心翼翼地藏著,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官兵抓去上了戰場。」
白辰雖未親眼見過亂世聽著也覺淒涼,只繼續問:「現在不打了,他們怎麼不走?」
此言讓李無名又是一嘆,「故土難離,老人年紀大了就不願意走了吧。」
人族的生老病死是妖不懂的劫數,沉醉聽著他們說話,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倚在窗戶前已然時日無多的老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蛋,這才感慨道:「人族壽命也太短了,百歲在妖族都還沒長大呢……」
他們閒談間玄門已選好了落腳地,步天歌遠遠扔了一串鑰匙過來,指著不遠處的農家小院便道:「今天就在這裡歇息,村里沒有客棧,我向村長租了兩個閒置院落,你們就住雜貨鋪旁的那一家。」
狐妖連雪地都睡得自然不挑住的地方,然而此時天色未晚,玄門說要護送無字天書卻不急著趕路,倒是讓白辰疑惑了起來,「步掌門,我能否問你一句,為何玄門要分兵兩路?」
玄門再衰弱也是天道盟十席,誰襲擊他們便是與整個天道盟為敵,按理說走官道才是最安全的。可步天歌卻選了如此隱蔽道路,甚至挑了個深山中的村落停留,簡直像是在給伏擊之人製造機會一般。
步天歌對他詢問的視線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冷著臉道出了一件事,「無字天書的消息不是我傳出去的。」
按理說尋到仙界法寶應當先護送至安全地帶,哪有剛下船就鬧得天下皆知的?白辰本就對此有些疑惑,聞言便明白了,「你懷疑有人蓄意挑起爭端?」
「誰知道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想看看是誰活得不耐煩了,竟敢來玄門生事。」
步天歌雖未明言,摸著佩劍的手卻已道明一切,他這個人從來不被動挨打,既然有人坐不住了想對玄門動手,那他就拿著誘餌把那些蠢蠢欲動的王八都釣出來,一個個宰了放血,今後自然就清淨了。
這一代玄門掌門如此生猛對大雪山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為了同盟白辰也只能捨命陪君子,拿了鑰匙便進院落分了房間。
好在最早搬出這地方的一批人算是村中大戶,留下的院子雖然破敗卻也不缺房間,住他們四個倒還有多的。
鹿人乙是魔教培養的探子,他對外界環境觀察得最為仔細,路上便檢查了此地泥土與磚牆,進了院門也繞了一圈細細查探,確定沒有埋伏才對白辰囑咐道:「小心點,這個村莊的風水讓我很不舒服。」
他這話讓沉醉也警惕了起來,連忙動了動鼻子查找異樣之處,然而除了老舊房屋固有的腐朽濕氣什麼也沒有聞見,四處也挺安靜,除了玄門修士的腳步聲便是老人搖椅的咯吱聲,就連一聲多餘的鳥鳴也沒有。他查不出什麼,只能對祖師搖了搖頭,「我沒聞見奇怪的味道,也沒發現不該有的聲音。」
魔修最擅長的就是埋伏,鹿人乙運用探查手段其實也沒發現異常,可他心裡總覺得怪怪的,就像身體裡有某種力量對這地方很是排斥。這種預感過去救過他們兄弟很多次,此時鹿人乙也相信這並不是偶然,自行尋了視野最廣闊的房間入住,對白辰只留了一句話,「反正至今以來讓我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沒一個是正常的,愛信不信。」
九色鹿擁有淨化穢物的神通,就算只是以其角製成的法寶也能辟百邪。既然鹿人乙如此反應,只怕這地方有些邪門。
白辰暗暗警醒,雖還看不出門道,也是對沉醉囑咐道:「敢對玄門出手的勢力不會簡單,確實該謹慎一些。你注意身邊動靜,發現異樣立刻去找步天歌。」
這種時候結成道侶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即便還有多餘房間,李無名就是該與他住在一處。白辰有男人在身邊就安心了下來,進了房間還有心情四處掃了一眼。
這山中廢棄多年的院落著實不怎麼樣,白辰不願去碰結了厚痂的油燈,只用手指划過桌椅,看著指尖沾上的灰塵就皺了眉,「這地方也太荒涼了,不止落滿了灰,就連窗戶紙也發了霉,像是十幾年都沒住過人一樣。」
說完他又看了看那陳舊木床,過去被褥散發著霉氣根本不能用,玄門弟子雖買了涼蓆送來,在冬日裡著實沒什麼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