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長得好?」
林發財本來還欲反駁,一聽這竟是個男聲,再一抬頭,分明是抱著劍的少年俠士自己說的,瞬間一肚子話都咽了回去,只能瞪著眼睛看他,「大哥,你堂堂玄門大師兄要點臉行不行?」
對此步青雲只是用那約束天下的正直目光望著他,那語氣非常正直,非常誠懇,「抱歉,我們玄門弟子向來比較實誠。」
萬沒想到大家當作道德楷模的玄門大師兄私底下居然是這麼個自戀性子,林發財感覺自己有點崩潰,當即就扯著月芳州袖子勸道:「芳洲你還是早點放棄這小子吧,瞧他那無恥模樣分明就是能對著鏡子和自己成親的貨色,眼裡哪有女人?」
回應他的自然是一記粉拳,還有少女羞憤的罵聲,「閉嘴,死胖子,再詆毀步師兄我就揍你!」
「你已經在揍了!」
那時候,林發財因為被餵了太多天材地寶,整個身子呈現虛胖模樣,直到元嬰期才將天地靈氣消化,總算也變得英挺偉岸起來。
可是,有時候午夜夢回,還是會想起那段過去了很久的少年時光。好像他還是那個被月芳州揍的小胖子,每當他們玩笑嬉鬧的時候,那個白衣少年就抱著劍在一旁觀望。
現在想想,步青雲那時也不過十六歲,怎麼可能不喜歡熱鬧?只因他是玄門大師兄,必須時刻保持端莊肅穆的模樣,偶爾和他們說說玩笑話已經是難得的放肆了。
步青雲在正道江湖行走其實也不過短短四年,而這四年裡,有一半時間他都在水月山莊和萬寶堂歇腳,林發財想,那時他們雖是情敵,到底也是能算得上朋友的。
只是,如今他卻不得不號集江湖眾人去圍攻這個曾經的朋友了。
坐在桌前看客棧燭光在夜風之中搖曳,衣著富貴的中年男子百無聊奈地撥弄著算盤,往事種種隨燭光從記憶中浮起,最終只是長嘆:「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假正經的小子,如今居然會變成這個模樣。」
聽了他的嘆息,坐在床前的婦人神色亦是有些動容,當年的水月仙子雖已為人母眉角眼梢依然是動人風情,更因年歲增長多了幾分看破紅塵的淡然,反而更似瑤台仙人。
只是,她此刻緊握愛子留下的衣物,眼眸中滿是擔憂,只輕輕道:「別想了,都過去了,當務之急是救出暄兒。」
他們也是活過百歲的老江湖了,怎會不知這件事有蹊蹺,只是,人已經進了極樂宮,再追究又有什麼用?沒人比他們更懂何歡對玄門有多忌諱,林暄被何歡抓住,只怕生不如死。
只要一想到自己那般愛護著長大的兒子極可能正在極樂宮內遭受魔修酷刑,她就心如刀絞,和這樣的心痛比,步青雲當年將她重傷後毅然離去的痛倒是完全算不得什麼了。
林發財正想安慰妻子,突然,屋頂傳來了一片瓦片碎裂的聲音,若是尋常人自然不會注意,卻瞞不過元嬰後期的夫婦兩人。
「我上去看看。」
彼此對視一眼,他對妻子比個小心的手勢,拿上金算盤便悄然飄出了窗戶。
何歡當年靠暗殺解決了不少對手,三大門派自然對他早有防備,凡是住處皆是布滿了結界禁制,這掌門住處自然更為嚴謹,尋常修士根本進來不得。除非,來的人修為超過了此地所有人。
心裡隱隱猜到了來者會是何人,林發財緊張地在屋頂落下,卻是被眼前情景震懾得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從前。
明月高懸,夜涼如水,白衣男子獨自立在寂靜的月色中,夜風拂起帷帽垂下的白紗,露出那人同過去並未有太大變化的容顏,依舊是目沉似水,面如冠玉,就連腰間懸的裁雲劍都同過往沒有區別。
見他來了,那人偏頭,輕笑著開口,言語間不再是清風明月,只餘下了遊戲紅塵的輕佻孟浪:「今晚可沒有美人沐浴,林大當家也來屋頂嗎?」
何歡入魔後就不再用劍,也從不穿白衣,他忌諱玄門的一切,甚至因為有魔修在他面前提了玄門二字便廢了對方修為,他記憶里的步青雲早就不在了。
林發財心想這人不可能是何歡,可是,若不是,又是何人才會有這等讓自己心悸的修為。
看著那人,他越發警惕起來,「你到底是誰?」